【王爷,黄泉路远……任务已成。】
声音很轻,像是风吹过枯枝,却又清晰无比。
她睁开眼,神色未变,只淡淡道:“埋了吧。”
不设灵堂,不记姓名,葬于乱坟岗,永绝香火。
消息送入勤政殿时,裴砚正在批阅善后奏报。他看完密信,手指在桌沿轻轻敲了一下,随即提笔批下“影鸦归渊”四字,命人封存入档。
殿外更鼓敲过三巡,宫灯次第熄灭。椒房殿内,沈知微卸了斗篷,坐回窗边。炭盆烧得正旺,火光映在她脸上,忽明忽暗。她从袖中取出那张曾疑有内鬼的名单,指尖摩挲着第三个名字——那个出身寒门、素无劣迹之人。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忽然抬手,将纸角凑近炭火。
火苗舔上纸面,迅速蔓延,字迹在光中扭曲、焦黑、化为灰烬,飘落在地。
与此同时,城南某处民宅,一名男子猛然惊醒。他额上冷汗涔涔,仿佛刚从噩梦中挣脱。他摸了摸枕下的匕首,确认还在,才稍稍松了口气。
窗外风声呼啸,屋檐结着冰凌,一根断裂,坠地砸碎。
他没听见。
他只记得梦中有人站在高台之上,指着他说:“你该死。”
而那人,穿着凤袍。
皇宫深处,沈知微站起身,走到铜镜前。镜中女子眉目清冷,唇色浅淡,发间仍是一支白玉簪,毫无张扬之意。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低声说了一句:
“从今往后,再没人能拿孩子威胁谁。”
话音落下,外间传来脚步声,宫女低声禀报:“陛下遣人送来暖裘,说是夜里寒重,请娘娘早些安歇。”
她点头,接过披上,却未躺下。而是走到案前,提起笔,在空白纸上写下三个字:
清查田。
笔锋顿住,她盯着这三个字,良久未动。
远处钟鼓楼传来四更天的报时,声音悠长,划破寂静。
她放下笔,吹熄烛火,屋内陷入黑暗。
唯有案上那张纸,还隐约可见“清查田”三字,在微弱余光中静静躺着。
炭盆里的火星突然跳了一下,崩出一点红光,落在纸角边缘,缓缓灼烧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