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呢?”她问。
“封锁消息。”他说,“今夜之事,不准外传。佛像一事,记作‘意外损毁’。贵妃因旧疾突发,医治无效。”
“裴昭那边?”
“他会知道。”裴砚嘴角微扬,“但他不会动。因为他清楚,只要他现在跳出来喊冤,就等于承认那枚‘裴’字是他所刻。”
沈知微点头。
她缓缓松开手,瓷瓶已不在掌中。袖口空荡,却仿佛还残留着方才的重量。
“你累了。”裴砚看着她眼下淡淡的青痕,“回去歇着。”
“我想再待一会儿。”她说,“等天亮。”
裴砚没再说什么,只将她往身边带了带,让她靠得更稳些。他的手臂有力,体温透过衣料传来,竟有些暖意。
外面风渐歇,殿内烛火不再摇曳。远处传来更鼓声,五更将至。
沈知微望着香案上那尊摔裂的佛像,底座缺口处仍残留着一点蓝光,在晨色未启的昏暗里,幽幽闪烁。
“你说……他还会有别的手段吗?”她轻声问。
“有。”裴砚答得干脆,“他不会停。但他越急,就越容易露破绽。”
“那我们等。”
“嗯。”他应了一声,低头看她,“只要你在我身边,什么都不怕。”
她没回应,只是轻轻闭了闭眼。
片刻后,她睁开,目光清明。
“明日早朝,我会提寒门学子许砚之的事。”她说,“新政不能停。”
裴砚笑了:“你还是不肯歇。”
“不能歇。”她站直身子,从他臂弯中退出一步,“有些人死了,有些人活着,但路还得往前走。”
裴砚凝视她片刻,终是点头:“好。”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
沈知微看了看,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两人并肩走出偏殿时,东方天际已泛出灰白。宫道上积了一层薄霜,踩上去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他们一路无言,走到宫门岔路时停下。
“你去勤政殿?”她问。
“先处理几份奏折。”他说,“你也回去换身衣裳,别着凉。”
她点头,转身欲走。
裴砚忽然叫住她:“知微。”
她回头。
“下次遇到这种事,不必一个人扛。”他说,“我在。”
她望着他,许久,终于轻轻“嗯”了一声。
然后她转过身,沿着宫道慢慢走远。裙裾拂过霜地,留下一道浅淡的痕迹。
裴砚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他才收回视线,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袖口滑落时,露出手腕内侧一道陈年疤痕,蜿蜒如蛇。
他低头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拉下袖子。
远处钟声响起,早朝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