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对方要运什么人、什么东西,但她知道,只要西角门有人出入,守卫必然松动。哪怕只松一刻,也是机会。
她开始盘算冷宫布局。东墙塌了一角,但被木栅拦住;北面是死巷,堆满腐木;南面正对宫门,守卫最严;唯有西面,靠近角门,且与织锦坊共用一道矮墙。
如果有人从外翻入,必定选那里。
她闭上眼,脑海中推演路线。若她能脱身,该如何绕开巡哨?如何避开火把巡线?如何利用那短暂的混乱?
她不能指望谁来救她。裴砚不会来,也没法来。此刻整个冷宫都在被人监视,任何异常都会成为把她钉死在这里的证据。
她只能自救。
而自救的第一步,是让所有人以为她已经放弃。
三更将近,风停了。
冷宫外的脚步声忽然少了。原本每隔半盏茶就有的巡哨,竟迟迟未至。
沈知微猛地睁眼。
不对劲。
她缓缓坐起,耳朵贴地。
远处有闷响,像是重物落地。紧接着,一声短促的呼痛,很快被捂住。
她屏住呼吸。
来了。
她抓起外袍披上,悄悄移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
两名守卫倒在地上,一人捂着脖子,另一人试图爬起,却被黑影一脚踹翻。
三个蒙面人翻墙而入,直奔冷宫主屋。
沈知微迅速退回草席,倒下,闭眼,呼吸放平。
门被猛地撞开。
火光照亮屋内。三人持刀环视,目光扫过角落的弃妃,又落在沈知微身上。
其中一人蹲下,伸手探她鼻息。
她一动不动。
那人站起身,低声道:“目标昏迷,带走。”
另一个人皱眉:“上面说要亲眼确认身份。”
“我认得她。”第三人开口,声音沙哑,“白玉簪,素裙,左耳后有颗小痣。错不了。”
他们上前,一人架起她的胳膊,一人去抱腿。
就在双手触到她身体的瞬间,沈知微忽然睁眼,右脚猛蹬对方胸口。
那人猝不及防,踉跄后退。她顺势滚向墙角,抄起地上半截断木,横在胸前。
“我不走。”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你们不是来救我的。”
三人僵住。
持刀者冷笑:“你装什么聪明?再不动,就别怪我们硬带了。”
沈知微盯着他们:“你们要的是‘失踪’,不是‘逃脱’。让我消失,最好死在半路,对吧?这样既能向主子交差,又能嫁祸给冷宫守卫疏忽。”
没人说话。
她继续道:“可你们忘了,我若真死了,明日验尸,身上若有伤,你们就完了。若没伤,又是怎么死的?活活冻死?那得多久?守卫为何没发现?”
她缓缓站起,断木仍握在手中:“所以,你们得让我‘活着’离开,再在路上‘意外’身亡。可只要我还醒着,就不会让你们如意。”
为首的黑衣人眼神闪动,忽然抬手:“拿下!”
两人扑上。
沈知微侧身避过第一击,挥木砸向第二人手腕。那人吃痛松手,刀落地。她抢步上前,一脚踢开刀刃,却被第三人的绳索套住脖颈。
窒息感瞬间袭来。
她挣扎着,手指抠住绳索,双腿猛蹬地面。
就在意识即将模糊时,院外突然响起尖锐哨声。
大批禁军冲入。
黑衣人互视一眼,果断松手,翻窗而逃。
沈知微瘫坐在地,剧烈咳嗽,喉咙火辣辣地疼。火把照亮院落,禁军队列整齐,领头校尉高声下令:“封锁现场!查点人数!贵妃可曾受伤?”
她摆了摆手,说不出话。
校尉走近,低声道:“陛下得知有人擅闯冷宫,命我们加强守备。您没事吧?”
她摇头,目光却死死盯着自己刚才躺过的地方。
那截断木,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