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风带着山间特有的清冽，卷着草木的清香漫过车窗。林晚侧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影，嘴角还挂着笑意——下午临时起意的“山顶观星”计划，是张磊趁着两个女儿去外婆家留宿，偷偷提出来的。
“真不用去接孩子们？”林晚还是忍不住问了句。这几年早已习惯了身边围着两个叽叽喳喳的小身影，突然独处，反倒有些不适应。
张磊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眼角的笑纹里藏着几分刻意的郑重：“妈那边都安排好了，说让我们俩好好过个‘二人世界’。你忘了？上次温泉酒店回来，你还说好久没这么清静过。”
他说着，从储物格里摸出一个包装简单的纸盒递过来：“路上买的，你爱吃的草莓大福，刚从冰箱拿出来，还凉着呢。”
林晚接过纸盒，指尖触到微凉的包装纸，心里暖烘烘的。打开一看，果然是她最爱的那家老字号的味道，草莓果肉饱满，裹着细腻的糯米皮，甜而不腻。她咬了一口，软糯的口感在舌尖化开，忽然想起前世，自己连想吃一盒草莓都要犹豫半天，怕张磊说她“乱花钱”，更怕婆婆念叨“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好吃吗？”张磊透过后视镜看她，眼神里满是期待。这些年，他早已把林晚的喜好刻进了骨子里，从口味偏好到穿衣风格，甚至连她生气时喜欢沉默的小习惯，都摸得一清二楚。
“嗯，比上次吃的还甜。”林晚点头，又递了一个给他，“你也尝尝。”
车子沿着盘山公路缓缓上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远处城市的灯火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点点闪烁。张磊开得很稳，偶尔遇到急转弯，会下意识地伸手护住林晚的肩膀，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还记得我们刚结婚那会儿，也来过一次山顶吗？”林晚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带着飘向窗外。
张磊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怎么不记得？那时候我们俩挤在二手面包车里，你说以后一定要买辆能开去任何地方的车，还要带着孩子一起来看星星。”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愧疚，“没想到，这愿望隔了这么多年才实现，还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林晚摇摇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都过去了。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是啊，挺好的。车子是自己买的，房子是自己设计的，身边的人是真心待自己的，那些曾经压得她喘不过气的苦难，如今都成了回望时的勋章。
车子终于抵达山顶观景台，这里已经停了不少车辆，三三两两的游人分散在各处，低声说着话。张磊找了个视野开阔的角落停好车，从后备箱拎出折叠桌椅和保温箱，动作麻利地支棱起来。
“还有惊喜。”他神秘兮兮地打开保温箱，里面除了切好的水果和饮料，竟然还有一小锅冒着热气的关东煮。萝卜炖得软烂，鱼豆腐吸满了汤汁，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林晚又惊又喜。
“早上送孩子们去妈那儿的时候，顺便炖的。”张磊给她盛了一碗，递过勺子，“知道你爱吃萝卜，特意多炖了半小时，你尝尝烂不烂。”
林晚舀了一块萝卜放进嘴里，入口即化，鲜甜的汤汁在喉咙里暖意融融。她抬头看向张磊，他正忙着摆弄天文望远镜，路灯的光线勾勒出他的侧脸，比起几年前，他的轮廓柔和了许多，眼神里也少了当年的浮躁，多了几分沉稳和温柔。
“快来看，能看到北斗七星了。”张磊招手。
林晚放下碗走过去，凑到望远镜前。漆黑的天幕上，星星密密麻麻地铺展开来，像钻石缀成的河，北斗七星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晚风拂过脸颊，带着一丝凉意，却让人心里格外澄澈。
“真美啊。”林晚轻叹。重生这十年，她忙着搞事业、顾家庭，很少有这样静下心来欣赏风景的时刻。
张磊站在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包裹着她的手，传来稳稳的力量。“以后，我每年都带你来一次。”他低声说，“等孩子们再大些，我们就带着她们一起，去看更美的星空。”
林晚转头看他，正好对上他认真的眼神，心里一阵柔软。她点点头，刚想说话，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声慌乱的呼喊：“不好了！有人掉下去了！”
两人脸色一变，对视一眼，立刻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观景台边缘有一段没有护栏的陡坡，来：“救命！谁来救救我！”
“别慌！我们来了！”张磊一边跑一边喊，示意林晚留在安全区域，“你快去叫人，我看看情况！”
林晚立刻转身，朝着观景台入口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喊：“有人坠坡了！大家快来帮忙！”
不少游人听到喊声，纷纷围了过来。有人拿出手机报警，有人找来绳子，还有人跟着林晚一起跑到陡坡边。
张磊已经趴在坡边，借着众人手机的光线往下看。女孩大约二十岁左右，被困在陡坡中间的一棵歪脖子树上，身下是更深的黑暗，稍有不慎就可能继续滑落。
“你别动！抓住树干别松手！”张磊大声叮嘱，“我们这就拉你上来！”
女孩吓得浑身发抖，声音带着哭腔：“我不敢动……我的脚好像崴了……”
“别怕，有我们在！”林晚也赶到坡边，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亮下方的情况，“你看看周围有没有能借力的树枝，我们把绳子放下去，你绑在腰上，我们拉你上来！”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几根绳子接在一起，张磊仔细检查了绳子的牢固度，然后慢慢将绳子往下放：“抓好绳子！慢慢绑在腰上，记得绑紧点！”
女孩颤抖着照做，好不容易把绳子绑好，上面的人立刻齐心协力往上拉。张磊站在最前面，双手紧紧拽着绳子，额头上青筋暴起。林晚在一旁帮忙稳住绳子，心里捏着一把汗，生怕绳子滑脱。
就在女孩被拉到离坡顶还有两米左右的时候，意外突然发生——她脚下的树枝“咔嚓”一声断了，身体猛地往下一坠，绳子瞬间被拉紧，张磊猝不及防，半个身子被拽得探了出去。
“小心！”林晚惊呼一声，立刻伸手抓住张磊的胳膊，周围的人也纷纷上前，死死拉住他的衣服。
“别松劲！”张磊咬着牙，脸上憋得通红，“再用点力！马上就上来了！”
女孩吓得尖叫起来，双手死死抓住绳子，身体在空中晃来晃去。
林晚看着下方的黑暗，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不能慌，一边紧紧拉住张磊，一边对着女孩喊：“深呼吸！别害怕！我们一定能拉你上来！”
众人齐心协力，一点点将女孩往上拉。张磊的手臂被绳子勒出了红印，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却始终没有松手。林晚也使出了全身力气，手指紧紧抠着地面的石子，指甲都快要嵌进去。
终于，在众人的合力之下，女孩被拉了上来。刚一落地，她就腿一软瘫倒在地，抱着膝盖放声大哭。
“没事了没事了，安全了。”林晚蹲下身，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张磊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胳膊上的红印清晰可见。林晚立刻拿出纸巾，帮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又检查了他的手臂：“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事，小伤而已。”张磊摆摆手，看向女孩，“你怎么会掉下去的？”
女孩哭了好一会儿，才哽咽着说：“我……我想拍张星空的照片，往那边挪了一步，没注意脚下是空的……”
“还好只是崴了脚，没什么大碍。”旁边一位懂点急救知识的大叔检查了一下女孩的伤势，“等警察和救护车来了，去医院拍个片看看就好。”
没过多久，警车和救护车就赶到了。警察了解了情况，做了记录，医护人员则把女孩抬上救护车，送往医院。临走前，女孩特意对着林晚和张磊说了句：“谢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