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消毒水味道,是林渊醒来后闻到的第一个气味。
很刺鼻,但很真实。
他缓缓睁开眼睛,雪白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头很重,像灌了铅一样,身体的每一处都在隐隐作痛,尤其是左侧肋部,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刀子在搅动。
“醒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林渊费力地转过头,看到祁同伟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他的脸色有些憔悴,眼睛里布满血丝,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祁……祁厅?”林渊的声音很虚弱,喉咙干涩得像要冒烟,说话时能感觉到声带在撕裂般疼痛。
“别说话,先喝点水。”祁同伟立刻放下文件,倒了杯温水,小心地扶起林渊。
林渊喝了几口,感觉好多了。温水顺着喉咙流下去,带来一丝久违的舒适感。
“我睡了多久?”他问,声音依旧嘶哑。
“三天。”祁同伟重新坐回椅子上,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你失血过多,肋部的伤口很深,匕首差点刺穿你的肺叶。医生说,再晚一分钟,你可能就救不回来了。”
“手术持续了六个小时,输了2000毫升血。”
林渊苦笑:“看来我命大。”
“不是命大。”祁同伟认真地说,身体微微前倾,
“是你意志力强。医生说,从医三十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伤员——在那种情况下还能保持清醒,还能战斗,还能精准地破坏引爆装置。”
“你的身体机能已经透支到了极限,但你的大脑依然保持着理性和判断力。”
“林渊,你知道吗?当我们冲进主控室,看到你倒在血泊中时……”
祁同伟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停顿了几秒,深吸一口气,
“我以为我又要失去一个兄弟了。”
林渊沉默了一会儿,脑海中闪过那些倒在血泊中的卧底战友的脸。
马六、老张、还有那些连名字都来不及知道的英雄……
“祁厅,”林渊问道,声音低沉,“其他人呢?行动……”
“大获全胜。”祁同伟的脸上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他站起来,走到窗边,
“佛面君的贩毒集团被连根拔起,庄园里抓获核心成员47人,外围成员128人,缴获海洛因超过两吨,还有大量K粉、冰毒,总价值超过30亿。”
“武器弹药方面,我们缴获了12挺轻机枪,37支突击步枪,还有火箭筒、手雷等军用装备。这些东西,足够武装一个营。”
祁同伟转过身,眼神变得更加锐利:
“在省城,罗正刚在机场被捕。当时他正准备乘坐私人飞机逃往境外,身上带着三本假护照。”
“我们从他家里搜出现金3000多万,黄金8公斤,还有大量古董字画。更重要的是,我们找到了一个保险柜,里面存放着他这些年收受贿赂的详细账本。”
“这个畜生居然留了后手,记录了所有行贿人的信息,大概是想着万一出事可以拿来做交易筹码。”
祁同伟冷笑一声:
“但他没想到,这些材料成了我们最好的证据。顺藤摸瓜,我们揪出了他背后的整个关系网——政法系统内的保护伞,一个不剩,全部落网。”
“到目前为止,已经有17名厅级以上干部被双规,处级干部42人,其他各级公职人员98人。”
“省内的官场,已经掀起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地震。”
林渊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这些年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
那些牺牲的兄弟,终于可以安息了。
“对了,”祁同伟突然想起什么,重新走回床边坐下,
“你还记得阿坤吗?那个庄园里的技术员。”
“阿坤?”林渊愣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总是低着头、战战兢兢的年轻人,
“他……他怎么样了?”
“是他在最后关头打开了所有电子门锁。”祁同伟说,眼神中带着一丝赞许,
“我们后来调查发现,他其实早就想脱离组织,但一直没有机会。你那句‘有本事的人,不该一辈子被人当狗使唤,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行动当晚,他做了一个选择——解除了所有安全系统,让你能够脱身,也让我们的突击队能够长驱直入。”
“如果不是他,我们至少要多花半小时才能突破那些电子防护。而那时候,佛面君很可能已经引爆了炸药。”
祁同伟顿了顿,继续说:
“他已经向我们自首,提供了大量内部资料,包括佛面君集团的资金流向、海外账户、还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秘密渠道。”
“考虑到他的立功表现,我们决定从轻处理。检察院那边初步意见是判三年,缓刑五年。”
林渊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总是被白扇训斥的技术员的脸。
那天晚上,他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话,没想到真的种下了一颗种子。
“那句话,他记住了。”林渊喃喃自语,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什么?”祁同伟没听清。
“没什么。”林渊摇摇头,“只是觉得,人心还是可以改变的。哪怕是在最黑暗的地方,也会有光透进来。”
两人正说着话,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
李卫民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省厅的几位领导,以及几名记录员。
“林渊醒了?”李卫民快步走到床边,眼中满是关切,
“感觉怎么样?身体还疼不疼?医生说你需要静养至少一个月,千万不要逞强。”
“还行,李chu。”林渊想要坐起来,但肋部的伤口立刻传来剧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