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撑住吗?
左右旨意未下,她便心平气和地陪着两个孩子在殿内一道用膳,饭菜和往日大差不差,色香味俱全,算上李余吃的宝宝饭,她偏爱的辣菜,共计十来道。
甚至有一道十分难做的消灵炙。
该说不说,宫里是消息流窜最快的地方,不存在说膳房或者尚食局无知无觉。
不过是不敢做得太丑陋。
皇子公主也要吃呢。
她慢条斯理细细吃着,含笑看着拿着宝宝勺吃得乱七八糟的李余,三岁前的孩子几乎没有记忆。
她很想做一个负责的母亲,陪伴孩子好好长大,但生而为人,总是得先对得起自己,对得起那些善待她的人。
不可以再欺骗李二了。
她不会再生。
“芳草,其余人都可以有去处,唯独你不行,是我对不住你。”饭毕,明洛转身看向坐立不安的芳草。
芳草得了这句恨不得直接跪下,她心里早辗转过许多念想,当即含泪:“娘娘,真的没有余地了吗?掖庭……”
“不要怕。我自那里来。”
明洛温声细语,口吻里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贴身衣物都收拾好,至于值钱的首饰……挑小的不起眼的带,有些个步摇臂钏,太重,没必要。”
原本这些东西也是李二赏的,她存了一些容易变现的,其余都登记造册入了库。
芳草连连颔首:“奴知道。”
御前的效率从来惊人,不过踏足淑景殿的还是熟人,那位最早察觉到一点猫腻的白内侍。
他眸色复杂,有着内侍不该有的困惑和不解,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只静静立在临镜而照的明洛身后。
“宋医师。按陛下的旨意,往后掖庭的医务,都交予你了。”白内侍改了称呼。
“有劳白先生帮着安顿公主和余余了。”她多年积攒,便是为了此刻能够有余钱打赏。
说到底,李二没做得太绝。
她甚至觉得这份差事不错,能够恰到好处发挥她的效用。
不算白吃饭。
“奴的分内事而已。”白内侍收了沉甸甸的荷包,这位的骤然失宠,在宫里激起千层浪。
好些人明里暗里地来立政殿打听,但不管是他还是旁人,凡是知道个一鳞半爪的,统统守口如瓶,一字不敢透露。
太伤陛下的自尊了。
说出去打的是陛下的脸。
“劳烦您老走一遭。”明洛回望了眼因没有一双儿女沉寂下来的殿内,未合上的镂花长窗下秋风徐徐扑进,微微蕴凉,卷着一缕缕花叶即将凋零的颓败气息,一如她的境遇。
“宋医师客气。”
白内侍来此自不是与她客套,而是督促着她赶紧动身,旨意既下,他可得回去复命。
天晓得陛下是个什么态度。
淑景殿中的宫人被撤去了大半,连香炉里的香烟冷了,也没有人再来更换。只剩下一把冰冷的死灰,如同明洛的心一般,散碎成齑粉,不知哪一阵风来,就散得不见踪影了。
但好歹她仍拥有自己。
她看着非得留下的辛子,长长叹了口气,看向白内侍:“不知掖庭处,可方便他随在我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