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漾再次问:“哪个李家?”
明洛只静默了一瞬,便答:“郡主可知李安远?”
“潞州都督的那位?本家在蒲州附近?元从功臣?”李漾一口气报出李安远的籍贯经历地位和现任职务。
明洛扬了扬眉:“看来郡主很关心朝政。”
李漾:“你也不逞多让。”她看似浑不在意,撑起身子伸出手,取过一把用旧了的白玉茶壶斟了一盏清茶递与明洛手中。
“你尝尝,没放其他调料。”
明洛只觉得温度烫手,偏又有求于她,到底勉力尝了口,旋即不动声色地放下。
“你被构陷与人私通收受财物,是李安远的那个李家所为?”李漾经此巨变,看人看事比以往更为透彻。
“郡主聪慧。”
“我自小是比旁人稍微聪明一点,曾经我为了讨母亲喜欢,千方百计除掉了一个妾室的男胎。”李漾明明是笑着的,眼中无半点欢喜,甚至于眼底闪着晶莹的泪水,其中燃着阴阴的火。
明洛眯起眼:“男胎?那月份不小了吧。”
“是呀,我刻意等到了能探出男女的月份,不然怎么能显出我打掉这一胎的价值来,怎么让母亲对我另眼相看?”
李漾悠悠笑开,这笑意却如春寒般的料峭死死凝在嘴边,让人看着头皮发麻。
明洛只得捧场说下去:“是男胎显得郡主更不容易些。当时郡主已经被养在正院了吗?”
“是啊,所以对方只当是母亲做的,为此我不仅没有任何好处,后被母亲挪出了正院,失了欢心。”
李漾是后悔的,早知母亲喜欢小白兔般的女儿,她一定演得更像更好些,绝不做这些天打雷劈的事儿。
现在看吧,报应来了。
半点不由人。
“人都喜欢自己身边的人纯良无害。”将心比心,明洛觉得李漾的嫡母做法正确。
本就不是亲生的,那么跳脱祸害,哪里还敢养?
李漾竟然跟着赞同:“我今日到了她的位置,心境也比从前成熟了许多,他不是没有妾室和婢妾,只是都被我灌了避子汤。”
“我觉得很好,出身不好的人生孩子,无非是让孩子吃苦受罪,或者借着孩子想方设法往上爬,总归最可怜的都是孩子,他不能选投在谁的肚子里而已。”明洛索性搬出了现代的观点。
孩子如果可以挑父母,那些穷人哪个会有亲骨肉?
“对。真稀罕,你居然不觉得我狠毒。”李漾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指甲,眼底像是有风不经意地钻入,模糊了眼前的视野。
“你我某种程度上,也是一样的人。”从卑微处钻营上来,难免对自己的人生更为机关算尽。
李漾轻笑了声:“这会儿,要和我站一个阵营了?只是,我懒得管他在哪里厮混……”
毕竟她有恃无恐。
她和长孙关系尚可,又是正经的郡主,夫家哪个不是对她客客气气,恭敬有加?
“郡主在乎自己的脸面吗?”明洛没试图劝服她,作为弱势方,她需要展示自己的实力方能表达。
李漾呆了呆,笑道:“我还有什么脸面?”
夫君空有家世皮囊,外头有着人尽皆知的相好,而她刚失了孩子,终日郁郁寡欢。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