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点东西压压惊,这个时节瓜果难得,你也尝尝。”
或许是自己曾寄人篱下的经历,使得长孙对于压迫他人这桩事没什么太大兴趣。
她看不惯旁人唯唯诺诺。
一般会适时调节气氛。
明洛这点上一直很好。
明洛也就顺势起了身,活动了下跪得微酸的腿,坐在一旁低矮的案几旁专注吃东西。
“这么点功夫就受不了?”长孙真觉得稀奇,眼神落在她的腿上。
“啊?”明洛本能应了声,又赶紧牵起唇角,“是我没用,在家没规矩惯了。”谁天生会跪啊。
“你不是……掖庭长大的吗?”
长孙不免回想起她在掖庭的记录。
一个泯然众人的名字,几句寥寥的形容,便概括了明洛的前半辈子。
“那时候就开始偷懒了。”
明洛最不想扯从前,天知道哪句话是在套她。
长孙果真呵了一声,端着茶盏吃了口茶,幽幽道:“明洛,偷懒的人练不好舞的,本宫年幼时也习过舞。”
言下之意是,你别糊弄本宫。
明洛不慌不忙道:“小人只是天赋好些。”
“你……”
长孙有心再问一问,但终究因为太能体谅明洛的‘不易’,没继续追问下去,往事不可追。
“其实小人能得皇后的青眼和好奇,是莫大荣光。”明洛自知之明够够的,能在长安混得那么风生水起,有后台和靠山是根本。
“所以皇后无论好奇什么,小人都可以解答。”
权当满足金主的猎奇心了。
明洛自该尽职尽责。
长孙哑然失笑,凝了一缕静和的笑意。
“那你说说,从一个火坑千辛万苦跑出来,然后费劲周折在长安寻到了个良善人家?为何不好生过日子,要随军受苦……本宫不信,你不晓得主帅和你逃出来的那家是一家。”
以明洛的心眼子,怕是打听地无比全面才会随军。
明洛舒出一口气,一双秋水明眸直直注视长孙,“何为好生过日子,寻个差不多的郎君,嫁过去生儿育女操劳到死吗?”
这一说明洛可就来气了。
“皇后可能无法想象寻常百姓家的媳妇有多苦。”
长孙真恍惚了一瞬。
“怀着孕背上挂着一个娃打水做活,在灶台忙活……这都是好的,城外的农妇要喂猪洒扫劈柴,有时农忙要下地,因此孩子掉了的不胜枚举。”明洛可以理解世家大族女子的人生轨迹,嫁人唯一要吃的苦是怀孕。
“孩子掉了也不可能好端端坐月子,一般能躺三五日就不错了,继续起来干活,天亮干到天黑。这还是男人不打她,不出去嫖不乱赌不酗酒的好情况。”明洛着重咬了个好字。
所以她是绝对不会让自己过成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