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观齐满头雾水一知半解,一听这话自觉屏住了呼吸。
明洛启齿一笑,语调平稳:“没有。我什么身份,怎么可能有宫里的消息,我要真有,反而不会与你们言语,不然岂不是大祸临头?”
她寻了个对窗的位置跪坐下,尽量不去看那幅被好好装裱挂墙的字,低声道:“张先生早作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本身裴四郎资质平平,能有今日都是仰仗父辈,要是出事的话,其余都不必作想。”张才实的气仿佛泄了大半,整个人陡然灰暗了些,无力倚在窗边。
“张先生可以与裴家分割啊,体面些就可以了。”明洛着实不懂这时代的一些潜规则。
裴寂的人往后不能再被重用了?
不至于吧,南北朝隋唐几乎都是一家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南梁南陈的后代不照样在唐朝混得好好儿地?
“仕途哪有这么容易。”张才实清楚裴寂在长安的名声,虽说没到臭不可闻的程度,但称不上好。
“容易啊,你主动去揭发?”明洛嘿嘿笑道,和羊览恩一个样呗,起码可以争取到机会。
张才实的表情更为惶恐,“揭发……你怎么,裴公他不至于糊涂至此,那些僧侣……”
都结巴了。
“他未必心中没数,当然旁人落井下石也有可能。你且看着,主动告发的是谁,我是觉得便宜外人不如……你来争这个功。”
自古以来,告发或者杀害主上来投诚的例子不计其数,算是有道德瑕疵吗?肯定算。
但人性自私,为自身计不能算大错。
“不可。”张才实整个人支棱了起来,看向明洛的眼神冷了不少,望着窗外坚决道。
“嗯……你索性去查查呗。”明洛建议道。
反正李二想发作裴寂不差这一个借口。
“查……”张才实没想到明洛口风转得那么快,一时间有点跟不上。
“我今儿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你难道不行动吗?要么一不做二不休,先发制人,要么你通风报信,能拖一天是一天。”
总比枯坐干等着强。
张才实心境大乱,来回在屋内走动,此时停驻在了那面字画前不动,神情复杂,怅惘中夹杂着一丝清明。
“这字……是王大家的?”
杨观齐此时也留意到了墙上的兰亭集序,颇为诧异。
“怎么可能,是真迹的话不至于挂在此处。”明洛接话速度极快,面带笑意。
“也是,但仿写地真不错啊,杨某细看也觉得不错。”杨观齐赞叹地极为真心,干脆叫过门外候着的小厮问话。
明洛想拦又觉得没必要,反正就算摸到平康坊,也不大可能查到她头上,没所谓的。
真查到了,也就查到了。
“是赵二家。”
张才实见多识广,直接喊破了出处,让明洛心头没由来地一惊,下意识想通过喝水来缓解,偏偏面前没有桌案。
“喔,戴七是吗?”
“就这家。”
张才实顺口道。
相比这些风花雪月,他更关心自家恩主的下场,就算被贬斥被怪罪,太上皇还活着啊,不至于处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