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洛不卑不亢:“一时巧合而已。”
“是二弟吧……”李建成居然轻轻笑了。
明洛闭嘴了。
“无妨,既然阿耶赞过你的医术,且亲口加了你的官职,想来是聪明人吧?”李建成怔怔出神盯着军帐的顶。
明洛这时方搭上对方的脉搏。
讲真,跳动地非常和缓规律,即便她侧耳用心倾听,亦鸡蛋里挑不出骨头,与李渊的身体完全不同。
“孤身子可好?”
“殿下似是肝气郁结,脉象微涩,久则化火伤阴,导致阴血亏虚。”明洛索性把抑郁症的脉象叙述了遍。
“郁结……正是如此,孤被贬斥到此处等待发落,怎能不郁结?二弟终究被陛下打发去平叛了?”
明洛咬唇没做声。
“孤都知道,二弟一心等着阿耶对孤的发落,最好能借此良机把孤从太子的位置赶下去,不过……”
李建成总算没继续念叨。
明洛就此告退,去外间留了方子后溜之大吉,生怕多待一会惹上什么事。
从军帐到仁智宫她当值所在的芜房,会经过不少巡夜宿卫的甲士,之前混熟的好处便体现了出来。
她走得慢吞吞的,时不时打量路过的甲士,终于逮到了个她千方百计结交上的基层军官,有个鼎鼎有名兄长的常队副。
人亲兄长叫常何。
小人物青史留名的典型。
“怎么是宋医师……喔不对,是宋博士了。”这常队副年岁和汪越差不多,笑起来有两颗虎牙,平添一点稚气。
大半夜地,明洛没有和他闲谈的心,只悄声道:“太子称病,大约准备趁秦王不在试探陛下心意,方便下一步动作。”
对方呆了呆,神情肃穆了两分,立即拱手抱拳。
转身又恢复了那派天真的模样。
古人都早熟啊。
多大的少年郎,变脸那么自然。
明洛退开两步向其示意后赶紧循着来时的路回了芜房,不过朱御医仍未回来,这让明洛本轻快了些的心莫名沉重。
总不能那一声惨叫是朱御医的吧?
明洛猜对了。
朱御医的高冷不仅是对着明洛,他平等面对所有人,当然对着齐王还是有所收敛,可齐王哪里是好伺候的。
等天亮时分,宫门随着钟声次第而开,朱御医一瘸一拐地狼狈归来,见着明洛迎出来,神情相当不自然。
“御医,小人要不要叫朱医佐来?”顾忌着男女大防,明洛晓得他有侄子同行,便先问了句。
“你擅长骨科吗?”
朱御医扶着门框桌案缓慢地坐到了榻上,疼得吸了口气。
“不算擅长。”
“有劳小宋了,老夫的侄子更不成器。”关键时刻,朱御医对明洛颇为信任,远水解不了近渴,他何必舍近求远。
明洛一面给朱御医接骨包扎定板,一面思索着自己的言行举止,落在旁人眼中,不也是妥妥投机者?
意识到东宫想用生病试探陛下心意,为何不抗拒?
万一被秦王怪罪呢?
胡思乱想之际,门外有脚步声靠近,她尚来不及反应,便听到稍显尖锐的声音,指名道姓唤她前去接旨。
“小人在。”
明洛手忙脚乱地下拜。
“宋博士用不着这么隆重,圣人口谕而已。昨夜睡前圣人服用了你进献的方子,今早一觉睡醒精神极佳,特命咱家来赏赐你绢一百匹。”
来人面白无须,口气和蔼,却莫名带给人一丝凉意。
“多谢……”机灵如明洛也罕见地卡壳,一时不知该怎么称呼天子身边的头牌内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