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急转而下的那天,明洛在郊外视察农田,不光巡视那一片片长势喜人,数量颇丰的棉花,还有她各种认识或者不认识的庄稼农产品,最常见的如葵菜,蔓菁,萝卜,芋头等。
“我只晓得它们在菜桌上的模样,地里的第一次见。”明洛今日有备而来,踩了双防水的靴子,下身穿了件改良后的裙裳,免得被污泥尘土弄脏,打扮地时髦又干练。
“娘子真实诚。”
胡鹏媳妇在旁作陪,笑容灿烂堪比天上骄阳。
能不灿烂吗?
明洛哪里会空手来,给她家每个孩子都带了吃食,足足一整个大食盒,怕要一贯钱。
食盒本身也值钱。
“上回来你谈妥了同村其他五户……是叫互助人家来着?”明洛回忆起了这个新鲜名词。
顾名思义,这是基层间的一种协作单位,即同村六户人家商议好,今日帮胡三家耕地,明日一同翻胡鹏家的地。
“对,不过其他人家……看过俺家上回种棉花的笑话,怎么劝都不肯……”胡鹏媳妇微微苦笑。
“无妨。村中有多少架织机?”明洛走到一片阴凉地,从革囊中摸出几块糖,递给对方两块。
胡鹏媳妇见怪不怪地收下,笑容恢复如初,“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也都养蚕。平时经常从山上采茜草根,与槐米柘木一同浸泡,可做染料。”
“茜草根?这不是入药的吗?”
明洛一愣后发问。
“俺也不懂,是祖上传下来的技艺,做惯了。”胡鹏媳妇赔笑道。
“村里……可有乡学?”
“乡学?没有,只有族中有开族学,挑悟性好会读书的孩子。”胡鹏媳妇觉得相当遗憾。
她家两个小子都是榆木脑袋,一辈子田里劳作的命。
“行了,你先去吧,你家二郎来送饭了。”明洛不由望向另一边田中忙碌的胡鹏。
像这种寻常农户,也就顶梁柱的男人能吃个没油水的中饭,一般都是一张饼子配稀粥或者藿叶汤啥的。
“诶诶。”
她从不向往所谓的田园生活,身处其中,她感受不到丝毫浪漫,唯有乡间田野的阵阵夏风能稍稍驱散开这份炎热。
黝黑的脸庞,粗粝的皮肤,晒得通红的双颊,加上一身根本不能呼吸的酸臭味儿。
谁干农活都这德行。
春种时分,大约一半是人力挽犁,一半能借助最原始的蓄力,农户的最大资产——牛。
这会算是夏日,已经不用耕地犁地,那些施肥驱虫除草定苗的活儿,只能是人弯着腰在田中劳作。
连续几个时辰的直不起腰。
太苦了。
她刚庆幸完宋平不是农民,便有小巧灵动的身影自蓝天飞落,稳稳落在她肩上。
是只只。
虽然周围没有人,但明洛依旧做了表情管理,不动声色地一面用瓜子安抚着只只,一面轻轻解开只只细细脚脖上的字条。
若姚的字迹一如往昔般清秀。
内容挺惊悚。
——沈娘子被多人目击吊死在医馆前,官府接到报案,前来询问我们索要尸体。
该来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