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冯绘而言,这和五雷轰顶没什么区别,他久久说不出话来,盯着面容安详呼呼大睡的儿子,发不出一个字。
为免冯绘失态,非闹着明洛拼尽全力,她谨慎陪着对方出了医馆,却正正和对面蹲点盯梢的徐二迎面相撞。
这一刻的面罩仿若无形,明洛废了好大力气才没有拔腿逃跑,她差点以为是郑观音亲自抓人来了。
可能因为冯绘被明洛的话语打击得体无完肤,他根本没看到这这个近来被韦挺看重的徐二直勾勾地盯住了明洛。
冯绘等人狼狈而走,仿佛这样,就能将明洛所言打回去,能够让孩子继续平安长大。
“青妩?”
徐二一身便装,显然是沐休的模样,慢慢逼近过来,细细打量着粗布麻衣的明洛。
这一看他便笑了。
哪里有粗布麻衣,分明是颜色偏暗的绢帛,好穿又有质感,她外头裹着袄子,半点不见臃肿。
明洛实在笑不出来。
不是她脸皮不够厚,而是……她真是尴尬不已,当初糊弄的人,如今打了照面,该如何收场?
“胆子大得让我都怀疑自己认错了人。”徐二抬眸认真看了看医馆二字,自顾自道。
“没认错。”
明洛实在是做不出从容之色,便也不勉强自己,半哑着声音道:“是我对不住徐侍卫。”
“是队正了。”
徐二认真纠正。
“这样……你还未嫁人?”徐二遵从了内心的本能,第一眼看到她时,他想的不是如何泄愤,而是怎样占有她,像是从前那样,让她成为自己的人。
一颗冷热不匀备受挣扎的心在听到这句问话时陡然清冷,明洛愣在当地,如泥胎木塑一般。
她停顿许久后方道:“不曾。”
“甚好。前事我不计较,我会尽快上门提亲。”徐二退开两步将她上下打量了番。
左右他不可能去郑观音跟前旧事重提,或者检举她为逃奴,那是自找罪受,明洛固然万劫不复,他又有什么好?
傻子才干赔本买卖。
“徐队正,我这样的……哪里有清白之身跟你?”明洛尚且未死心,开始了新一轮的推却。
“不重要。”徐二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显然他想到了明洛出入平康坊的事实,不过他结合了明洛随军的传闻。
“且你好大能耐,居然随军去了那么久。要不是我今日……”他打住了话头,不由分说地拉扯住明洛的胳膊。
“你又在敷衍我?”
被当猴耍过一次,再怎么吃明洛这张脸,徐二警惕性也成倍涨了起来,远不如曾经好蒙骗。
“徐队正……我要是愿意靠男人过活,为何不留在世子府中,千辛万苦逃出来干什么呢?”
都是做妾,难道挑一个凡夫俗子,那她才是疯了。
“你说世子妃善妒,容不了你。”徐二出神道。
明洛摇头否认:“可嫁给市井之人,比如你,只会让我过得更加猪狗不如,这些日子,我见过太多行将就木的妇人。”
麻木而没有盼头的生活。
被磨砺地毫无生气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