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公主了。”长孙不请自来,言语间颇为客气,关心起李秀宁的日常起居,和柴绍像不像话。
“二嫂耳目通灵啊,不过我和他,毕竟少年夫妻,但凡他还记着这点,重归于好不难。”
李秀宁远没宋明洛满脑子的离经叛道,重点是她的日子过得比绝大多数妇人都要好。
是陛下最爱重的公主。
是太子秦王的同胞姊妹。
柴绍一年里偶有几次糊涂,但大多时候分得清主次轻重,像明洛上回撞见的意外,已经是最过分的情形了。
“家和万事兴,柴总管在外领兵,说来也是不易。”长孙在边上落座,瞄着李秀宁随手撂在一旁的书信,扫过眼的字迹,透着几分熟悉。
“是宋明洛。她花样百出,说是梦到我来年有劫数,放心不下,已经从洛阳启程了。”
明明是嫌弃的语调,长孙却从中听出几分欢喜和亲厚。
她掩下诸般心思,含笑道:“怕是家里也惦念着她,她自己一人在外,岂有半点不想的可能?”
“嘿,那是王妃由己度人了,她估计真不想。用她的话说,家里一堆破事……”李秀宁嘿嘿笑着。
长孙悠然扬眉:“谁家不是家长里短?回长安挺好的。”
“算着路程,后日便能到。说起来,她跟着大军东征西战,见识过的风土人情远超于我,每次我都让她说些故事给我听。”李秀宁温颜而笑。
“那不正好吗?公主养胎的大半年功夫,每日唤她变着法子逗你欢心就是了。我还指望着她多捣鼓些菜谱和新鲜玩意儿出来,不光是我,二郎昨晚也吃得不错。”
李秀宁咯咯笑了两声,吃了口茶润嗓子,目光转向一身便服的长孙,直言问:“不过今儿,秦王妃大驾光临我府上,有何具体指教?”
“你个促狭的,还秦王妃……”长孙被她堂而皇之地一喊,连连摇头,斟酌着用词与她实话。
这让笑意盎然的李秀宁止住了唇边的弧度。
她低眸道:“未曾想二郎松了口,她若是知晓,怕得连夜启程,赶回洛阳授官去。”
长孙略有错愕,良久才徐徐问:“何至于此,洛阳虽然繁华,但和长安怎么比得?她不是最爱富贵吗?”
这是实话。
不用百年,哪怕是二十年后的东都洛阳,凭借其地理位置和航运条件,都比关中的长安要强许多。
但问题是……
作为隋末修罗场中心的洛阳,在这些年承受了太多战火,已经远超负荷了,没个几年功夫缓不过来。
“爱,当然爱。就是因为爱,所以在洛阳间接发了财,她还知道,这财不义,是战争财,经常救济穷苦人,我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李秀宁经常能在明洛身上看到人性的极端两面,一方面是对功名利禄的极度渴望,一方面总希望自己能普度众生。
人人平等这四个字她第一次从明洛口中听到时,久久说不上来话来,还是对方主动转了话茬。
“她很矛盾。”
长孙洞若观火地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