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语气里饱含的质疑讥讽浓郁到化不开。
这一次,李安远的内心明显动摇了,他身子都轻轻颤动起来,忍着动摇的心为自己加码。
“是。”
“好,宋医师,你还有何言语?”秦王只觉浑身都快要爆炸,不过看在大局的份上强自忍耐。
“自然有。”
她的声音清亮许多。
“军功以首级为准的规矩小人先前不晓得,但今日着实开了眼界,往后必会好生留意,不会再犯。此外……”
明洛眼神清冷,转向在旁的李校尉,其脸色妥妥出卖了他根本宁静不下来的心。
“首级是你砍的不假,但人的确是我等杀的,希望你能正视这个事实,不要自欺欺人。”
“我说完了,就此告退。”
她极其认真地捡拾起一应物证,走得理直气壮,徒留对方在将台上尴尬不已。
李安远压根不在乎此人的想法,他感受到的视线更火辣辣些,有几个同僚甚至发出了清晰的嗤笑声。
为下属争功在军中算常见,但不要脸到这份上的,实在罕见。
心思活络些的,联想到了更远的地方。
在将台外围等她的平成紧张地手心发汗,见她终于完事忙不迭小跑过去,帮忙拎东西。
“走吧。”
明洛看着心情不错,还和旁边几个探头探脑的将官打了招呼,石破天惊来,潇潇洒洒去。
“医师,这军功……”平成主动问起。
“别想了,军里规矩死,按首级归属算,且还有个世家出身的正经将军给他作证。”
重点是李安远。
明洛到底考虑了下在长安的宋家。
她本人破绽也多,经不起推敲。
“喔,那医师如何还来……”平成没敢用无用功来形容。
“和你这般想的人很多。”
明洛无声无息地笑。
比如将台上那些一字不发的大将,乃至咬牙切齿语调都变了的秦王。
“但世上有些事,争取不到是一回事,默不作声是另外一回事,必须让他们知道。”
“这份功劳是他偷窃旁人的。”
“要让大家知道。”
她忍气吞声能换来李安远对她的感激吗?
不可能。
只会显得自己无能且懦弱,得寸进尺是必然,说不定过两日人敢直接在军中杀了她为李选报仇。
明洛觉得李安远还是保守了些。
瞻前顾后。
换做她……换做她也养不出李选这般又菜又坏心眼的玩意儿,张士贵的弟弟多可爱啊。
次日她有幸围观了洛阳城中以王世充为首的一干将帅出城投降的盛况,于一片煊赫里啧啧两声。
哪个是单雄信?
好几次宰了秦王的那位?
不过她听力不错,皱眉看向身侧不远的一位副将,与她一般在一处高地上伸长脖子。
此人声音微沉:“自来不杀降将……秦王如果当众许诺,怎能毁约?”
另一人不屑道:“什么毁约,自然是他们毁约在前,是伪降是叛逃,被绳之以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