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秦王莫名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在重症营吗?”
“没,李医师一直在外围临时搭建的营帐中,未曾去过中心几个大帐。”回话的小厮声音都在抖。
“既如此,怎么会……”李安远简直说不出来话。
他这无用的逆子。
“应该是劳累所致。”小厮硬着头皮道。
劳累?
秦王差点脱口而出:他劳哪门子累了?
李安远没让儿子继续沦为众人‘讨伐’的目标,眼里的光渐渐黯淡下去,凝成一个黑点。
他好容易回到自家大营,叫过惴惴不安的小厮,“昨日,六郎去了隔离营,见了什么人?”
这话问得相当古怪。
小厮不敢不答:“没什么人,隔离营里人来人往,那些病患更是有气无力,医师没敢怠慢,不过未作防护措施,还对面罩不屑一顾。”
他说着便跪了下来,“奴劝了许多次。”
小厮没敢画蛇添足,把李选当时的原话重复出来。
——哪个和宋明洛般,成日见不得人的模样?天天蒙着个脸。
“你先回去照顾六郎,之后再说。”李安远牵扯起一点弧度,没让眼神里的冰冷渲染言语。
“喏。”
小厮如蒙大赦。
奈何回到隔离营后,自家郎君的情况更糟糕了些,双目无神地转动了一圈,定格在他身上。
“你去……哪儿了?”李选声音沙哑。
“总管唤奴。”
一般不特指的总管说的是自家父亲,可这时,李选眸里盈满了不抱希望的苍白绝望。
“能把我从这鬼地方弄出去吗?”即便猜到了结果,李选仍旧没死心。
小厮白着脸:“总管没说。”
确切来说,是他根本不敢转达李选的非分之求,本来就是戴罪立功,结果自己还折里面了。
或许总管出面求一求秦王,秦王会网开一面,但若是总管不亲自张这个嘴,指望谁大发慈悲呢?
“是你没说吧?”
李选难得聪明了回。
小厮被说中心思,浑身抖若筛糠,心里那细若游丝的念想开始疯狂滋长蔓延,攀升上了剧烈跳动的心脏。
“别做出这副样子。我对旁人苛刻,对你难道不好?”李选冷笑了两声,直笑得小厮心底发毛。
这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他的命运。
两日后,李选病重,其父李安远压根没来得及去求秦王,先作主将人抬了出来,安置回自家大营。
等李安远去帅帐请完罪匆匆赶回,李选只剩了最后口气,愣愣看向亲父,嘴唇不停哆嗦。
“儿就……不该听了兄长的话,儿……着实是个废物。”
说完便没了生气。
这对李安远而言,无异于当头棒喝,他眼前满是自家幼子儿时无忧无虑的欢声笑语。
他对六郎一向溺爱无所求,没指望六郎如何出人头地。奈何等到六郎长大,照样会羡慕兄长们的出类拔萃,建功立业。
这回从军,原是他们父子达成的一种默契。
六郎试图跟上自家哥哥们的步伐,他也想尽最后一点努力拉扯下这个唯一掉队的儿子。
奈何!
奈何苍天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