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绩这些年都在行伍打滚,多少听过几句闲言碎语,还奇怪着宋医师怎么就被中军踢了出来,来他处谋生坐镇。
如今来看,不管缘由如何,起码人是能干的,他没心思指导旁人做事,继续站定听了会后转身离去。
阴恻恻的北风在十月如约而至,漫山遍野的饱和度在郑国太子王玄应的兵马旗帜出现时降低到了极点。
从河边取水而返的医务营等人谁都说不出话来,两军的前锋部队已经开始交战。
兵甲烽火的气息顺着旷野呼啸卷过。
等他们各自无声地烧水倒水完毕,远处有一声接着一声的悲鸣嚎叫此起彼伏,惊起孤零零的几只鸟雀。
明洛袖中养好伤的只只探头探脑而出。
奈何这种关头,凭明洛怎么相信只只的机敏,也苦笑道:“不是闹着玩的,这两日你便与我一块。”
李世绩带的多是精兵,骑步皆有,一半一半,骑射本事不在话下,特别交战时候,谁管你一只臭鸟,射下来才是。
在前奏曲后,管州往虎牢关的方向响起一阵冲天的厮杀呐喊、弓弩连射、人仰马翻的动静。以及一阵阵压不住其他声音的擂鼓敲锣声,交相杂糅在一块,磨砺着旁观者的耳朵。
好几个没见过世面的药僮,光听这外界的兵戈声便吓软了身子,被来回路过的军官甲士瞪上一眼,更是以为自己命不久矣,泫然欲泣。
“哭什么!”
终于有爱管闲事的校尉狠狠啐了口,意图上来扭下一位药僮的脖子,之所以说是意图,因为理智压倒了冲动。
他没继续上前。
明洛稳得住心神,反倒心平气和问:“校尉可要止血?若是军情紧急,校尉自管前去。”
校尉是第一波交锋的先锋,也算出师不利,或是他小觑了拼死一搏的王玄应部。
到底是一方政权的太子,有个心狠手辣能打仗的老子,亲儿子能差到哪里去,打的是自己的身家性命,由不得丝毫闪失。
校尉灰头土脸地默不作声。
但行动上分外实诚,他坐到了明洛昨晚备好的小凳子上,姑且这么叫这玩意儿。
隋唐时不流行这种家具,人都习惯席地而坐。
“校尉需要解甲吗?”
明洛仔细瞧着他手臂上挨的口子,乍一眼血肉模糊的,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个情况。
“解。”
校尉一身怨气。
从他口中,明洛得知了李世绩的意图,干脆说是唐军主帅秦王的旨意,不在于接收管城。
而在于虎牢。
确切来说,是为了给整个洛阳盆地收口。
洛阳虽然四面环山关隘林立,但总体来说四通八达,东西南北口子不少,秦王耗费了两三个月才慢慢收拢。
北面他亲自堵在北邙山,身后是大河,对面还有刘德威,河阳三城的回洛城即在黄河南岸的那座,如今稳稳在唐军手中,北面妥妥完成包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