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田这时已经失了神智了。
这两句话可让徐顺彻底怒了,他起先还纳闷平田犯了什么错儿能让从来对奴婢和颜悦色宽容大度的娘子转了态度。
这会一听,连他辛苦做事干活的儿子都埋汰上了。
伺候马怎么了?
这活计还是他儿子苦苦挣来的!
至于平溪,只能说同人不同命,平田日日在屋里干些女人都能做的活计,连打个井水都能砸到脚。
平溪成日在主家的眼皮子底下做着苦力粗活,上哪儿叫屈去?
明明一拨进来的奴婢。
“还不住嘴!再不老实回去干活,想逼着娘子发卖了你吗?”徐顺看平田还后退了步,当即厉声喝道。
而明洛看清了靠近外门的人,是丘英起。
她满心憔悴,有点萎靡地想上去招呼问好,估计是她托房乔寻的金樱子送来了。
但平田真的被徐顺那句发卖刺激地不行。
他拼劲全力撞开了想去抓他的徐顺,死死从角落捡起自己当做命根子捧在怀里的书,开始胡说八道。
“不行的不行的,奴不能和平溪一样,那样一辈子都完了,奴能读书能认字,以后能写药方能当医师……娘子,是你阿耶说过的,你不信可以去问你阿耶,奴没骗人,奴不回去,不回去!”
这回平田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他扒拉上了家里养身子的宋平,自打从并州回来后,宋平便极少来医馆坐堂了,身子骨大不如前。
明洛只管给阿耶堆着好药材,隔三差五地药浴,一点不敢让其劳累。
毕竟宋平万一死了,而她没个着落,被族里不知怎么安排算计呢。
这是她面对世道压迫的盾。
好用不说,还符合她的价值观。
徐顺愈发不耐,冷声呵斥:“平田,你不要再胡说。什么骗人不骗人的,阿郎答应你什么了?许你考进士吗?许你上学堂吗?你能在这里一日三餐读书认字,已经是主家格外恩荣了!”
这医馆里的吃喝供应,笔墨纸砚,桩桩件件哪个不要钱,一日两日的好说,但明洛是真真切切地长久供应,日积月累,怎么不是额外恩典?
要是徐顺也学平田这副样子,早舔着脸送四儿来医馆吃喝读写了,外头一张纸的价钱能抵三顿饭呢!
“不是的,娘子。你不能打发奴走,奴要和宋郎中说,他肯定许的,奴以后肯定多干活,一定听话!一定听话!”
平田仍在发癫。
这回明洛环视了圈医馆里的其他人,尤其是平成。
和心生妄念的平田比,擅长与人打交道的平成就聪敏多了,他只是见机行事地偷懒耍滑,在能带来切实好处的事情上往往分外卖命。
比如每日的散卖小报。
他经常是赏钱第一的人。
为此也攒下了一点零花,能哄秋花与他出去耍,时不时牵牵手亲亲嘴啥的。
他自觉低下了头。
至于秋花,更是直接吓傻了,连抽噎都小声了许多,依偎在元郎边上大气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