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的。等将来俺们几个在战场负了伤,还得指望医师救咱们呢,贪谁的都不能贪你的不是?”
裘三说得头头是道。
周围几人纷纷附和,包括那些轮流归队的士兵,此时一看,哪个不是寻常面貌,哪个不是正儿八经。
由此可见,若不是明洛,若不是她有医术依仗,今日这功劳哪里会有她的份?
她一点不想要。
明洛心里,不认为施覃罪该万死。
“医师别担心,那人是咎由自取。男人么,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一个不当心就只能是这般下场。人家细作处心积虑地接近他,套近乎吹捧他,他还当真了?未免可笑。”
裘三满脸不屑,倒是说得那些没管住裤腰带的士兵略有尴尬。
明洛这回连笑都笑不出来。
可笑的是她。
是她把一切想得太美好了,这段时日的相处给了她近乎膨胀的自信与底气,她以为自己可以成为例外。
确实,她算成功了。
那些也许在家打媳妇,拿妾室送人,品行低劣随时随地解裤腰带的人,在她面前依然装着像个人。
说句通俗意义的话,她个人可能得到了裘三这一伙人的尊重。
人顾虑着她,没有借着搜寻细作的名义,在这条巷子搞株连活动,没有挨家挨户地把每一个暗娼拖出来奸一遍。
不要高估这个时代的兵员素质。
就裘三这一行人,已经是手下留情了,起码是等价交换,起码是言而有信,没有大肆强暴。
靠着这个世道的准则,甚至说他们没有做错什么。
换做谁都不会指摘他们,裘三的上峰还会夸奖他们利落低调,没人会管一个暗娼的死活。
无辜?
都被牵连进细作中间了,你说你无辜?
明洛强打着精神与裘三等人告别后,无视了其余人的面面相觑,默不作声地转回了营房中。
“娘子可是人不舒服?”平娃看出她状态极差,小声问。
“我静静。”
头一回,明洛青天白日地躺在了榻上。
她痴痴望着横梁。
那些穿越的女性前辈们…真的都过得那么好吗?还是说,那仅仅是幸存者偏差?生不如死的才是主流?
女性在古代生活,用不着什么惨绝人寰的经历,他人就是地狱,男人即十八层地狱。
但是怎么办呢?
生产力落后的当下,男性就是能凭借身体优势死死压制在女性头上,这是客观而不争的事实。
你喊破喉咙,上天也不会赐女性一副强壮的身躯。
明洛胡思乱想了很多,又尝试起身去寻那名暗娼,又迟疑地担忧起,她会不会被怀疑?
作为施覃的上司,作为随军的女性,若是被人指控她和暗娼们是一伙的呢?因为踪迹败露,所以放弃一部分来保全她这颗重要的棋子。
明洛越想越逻辑自洽,到最后竟然想着自己成为细作的下场,死之前会不会被物尽其用?
她在这刻有了放弃的念想。
行军路上两腿磨得都是血,她在坚持;支援途中走得七窍升天,她在坚持;战后奔走忍着满腔忍心,她在坚持。
这些苦,她都吃了。
到底为什么还是那么难?
她好像有点撑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