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七娘子是更愿意九娘这般心性地过活?还是和有些人家的小娘子般寻死觅活地被磨磋被驯服,最后凝成一潭死水呢?”
明洛没觉得九娘多糟糕。
她八成自小长在平康坊里,几乎不曾见过正常小娘子的人生轨迹,怎么晓得什么是好坏?加上天性简单,有戴七这样的姐姐护航,没挨过毒打自然不太晓事。
这话着实拿捏住了戴七。
她只低头一笑,苦涩如晚春开残了的白牡丹,柔弱而萧瑟:“你这话不假,我是个没本事的,只能看她如我一般过得毫无指望。”
“七娘子真有想过出去吗?”
明洛嘴角扯起浅浅的弧度:“人总会习惯性地美化自己没走过的路。我这样的,要是真和我其中一位族姐般在去年正月嫁了人,你知道现在会在哪里吗?”
“不能埋土里了吧?”戴七的神色隐有自伤之意。
“七娘子聪慧。”
戴七何等敏锐,波澜不定地望着明洛,不知被哪句话触动心肠:“所以你不预备走那条没走过的路了,是吗?”
“是。”
明洛没有一点不甘。
每条路都是荆棘。
说书致富的可能性不高,保不准会生出许多事端。
*
次日,刘文静和刘文起二人皆被问斩,其余成年男丁流放,抄没所有家产,女眷纷纷四散出城。
城外,一处视野开阔的山丘。
秦王骑在马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山下小道上缓缓前行的车马行人,隐约还有女子的啜泣声飘进耳中。
身边人回话:“都安顿好了,亏得老夫人是个明白人,没多问什么,只要钱帛每月按时送到就行。”
秦王熬了将近一宿,要见刘文静一面不算难,难的是不能让不该知道的人发现是他回了京,偷偷见一个被陛下打上造反烙印的罪臣。
他和刘文静交情是众所周知的好,本就逃不开牵连,再加上这种‘偷鸡摸狗’的行为,被有心人添油加醋一渲染,还不跟着倒霉?
这也是身边一应幕僚臣下或直接或委婉劝阻他的原因。
主子重情义是好事,可见一面又有什么用,与其花费这种精力,不如多想想怎么安抚刘文静的家小子女,和防患未然,不要再发生这种事。
后者以秦王如今的身份地位,依旧无能为力。
天子不是他。
而前者,他自然不会忘记。
说白了,还是年轻。
换做十年后的秦王,大概干不出这样抽风的事儿,当然那时候的他也犯不着为谁的死痛心疾首。
因为他已能翻云覆雨。
可惜风过无痕,人到必有回响。
李建成虽然没有把这个弟弟放到和自己等量齐观的高度,但不妨碍他底下有着眼光毒辣的文士能臣,一直喋喋不休地向他输入着秦王会是你太子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
这在李建成看来是句废话。
好比‘你之后就是秦王’的事实一样。
本来长幼有序,他二弟确实是排他后面,他若有什么不测或者被废除,轮到秦王不是水到渠成?
难道他父亲要立那些刚生出来的奶娃娃?
还是人品才干样样不行的李元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