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平这时拱手作揖,谦卑又客气:“都尉明鉴,莫要与他计较,我等都是本分规矩的百姓,不会出去乱说。”
可能是某个词对明洛太过格格不入,丘英起无声无息地勾起点笑意,一只手却猝不及防地抬了起来,摆动两下。
明洛默默舒出口气,幸好不是一刀切下的了断。
旋即制住平娃的两人直接放了人,将他轻轻推了过来。
“多谢都尉。”明洛懂得这世道蛮不讲理的特性,可还是接受不了自己的身边人沦为游戏规则下的亡魂,尤其是在秩序最被看重的长安。
如果天子脚下都阴暗到无法正常生活,那么普天之下她一个现代的灵魂要去哪里安家?
“是某该拜托你们。”丘英起看向明洛的视线平淡如水,轻轻一扫便掠了过去。
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手下。
一群人来去无声,走路带风,在乌墨一般的夜色中沉得叫人透不过气,时不时飘忽闪烁的烛火如磷火般阴森,仿佛游鬼不肯瞑目的眼睛。
“平娃,收拾下自己,回家了。”明洛真没法忽视那股在初春料峭的夜风中裹挟着的尿骚味,微微拧眉道。
回去的车马上明洛反思着一个问题。
她该不该积极主动地做一些事?
比如这刘姓的倒霉家伙。
被李渊宰掉的晋阳起兵元老——刘文静,时任陕东道行台左仆射,与秦王交情匪浅的朝中重臣。
每每想到这事儿,明洛都打从心底佩服李渊。
在不畏人言这方面,人家完全做到了一叶障目,摒弃外界诸多嘈杂纷乱,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难道认识不到刘文静身上的多重旗帜作用吗?
人不光和秦王交好,也是正儿八经的元勋功臣,牵一发动全身,李唐还没彻底一统天下,人心尚且浮动犹疑,怎么能仅仅因为片面之言杀掉呢?
太荒唐了。
李渊才做了多久的皇帝,便被底下人捧得飘上天了。
平娃听到的刘家兄弟。
指的大概是刘文静酒后吐槽抱怨的本家亲戚,好像是个堂兄弟,一块随着去长春宫驻守,想来关系甚笃。
不知是被随从还是个小妾听到了刘文静对裴寂的轻蔑和对上的不满,考虑到自身在刘文静这儿过得不如意,索性本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丑陋思想,卖主求荣。
明洛殊不知自己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喃喃自语的模样分毫不差地落进宋平眼里,而后者对此只有担忧。
他着实猜不到刘家兄弟四个字能代表什么,可养女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还深谙其中门路的样子。
车辆已停在丁家门口,自从两家连贯成一户后,这条巷子的后半部分几乎成了宋家专属的私人地界。
“娘子。”平娃麻利地捧过凳子,在明洛落地后低声喊了句。
哟,这是还有故事?
明洛不由舔了舔唇。
后生可畏,小伙子有前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