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洛道:“这样的年纪,哪能独身一人上街,跟着人才是正常的。”
家门口,阿泉踩着把脚蹬够着门上的横梁,两边已挂好了氛围感浓厚的大红灯笼,手中捏着卷起的对联预备开贴。
她家还是贴得晚的人家呢。
“娘子回来了!”阿泉站得高看得远,明洛一拐进巷子便嚷嚷个不停。
宋平立在门边,闻言自然望过来,不过明洛与往常有异的神色以及加快的脚步告诉宋平,自己并非是收工回家过年的。
“阿耶,方便让阿泉陪我走一趟吗?有人急诊需我登门。”明洛径直道。
宋平一愣,顺带瞥向跟在她身后的眼生少女,来不及掩饰面上的错愕,竟结巴起来:“阿洛…你还要出诊?”
还有一个时辰要吃饭了。
“人命关天,她又说得可怜。”明洛状似无奈地摊摊手,丝毫不提病患身在平康坊的具体情况,生怕激发宋平心中‘阶级隔离’的高贵感,疾言厉色地不许她去。
她可都答应人小娘子了。
宋平心地本善,见明洛并不在意,而那少女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晶莹,隐隐像是哭过的泪痕,远远地站着笔直两眼炯炯地盯着自己。他不免生出了几分惭愧之意。
行医多年,这会儿家里陡然宽裕了些便失了本心,忘了初心。
“阿泉,你跟娘子去吧。”宋平没再多纠结,连问一句病患的具体情况都来不及,眼睁睁看着明洛飞快换了身半旧的短袄外裳,披上那件形容难看的狗皮袄,招呼了声便匆匆走了。
明洛带着少女坐在牛车上,阵阵冷风扑面,冰凉而干燥,她一如既往戴着加厚的面罩,一言不发地拱着双手,只微眯着眼打量沿街的景象。
这会儿的长安城路况通畅,几无多余人烟。
往西热闹繁华的沿街铺面此刻纷纷闭门打烊,好些还贴着一张闭门几日的告示,呈现出与后世无异的年节现象。
“西市要何时开门?”明洛冷不丁问。
少女眨了眨眼,先于温圆答道:“过完上元节就陆续开了。”纯看店家挣钱的心火不火热。
“那岂不是很不方便?”本来古代生活就十分不便捷了,她还生在物流物资最为丰裕的长安,真是要命了。
少女被她这唉声叹气弄得莫名其妙,好不容易平复的面上挤出点破碎的笑意:“不都年前备齐了?实在不行,和相熟的邻里街坊们置换下,或者坊中多半有几家商铺,几天功夫而已,还怕捱不过去么。”
“你都用上这个捱字了……可见也受过罪吧。”明洛不咸不淡道。
牛车速度自然比不上骑马,但因着明洛改良过的缘故,坐起来不仅感受不到颠簸,且十分稳当。
“你这车轱辘挺好的啊——”少女显然是个识货的,一边说一边探出身子往车下看。
“你小心!”明洛眼疾手快,大力扯起她几乎扑出半个身子的人,又怒目瞪向从小路间拐出来的一人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