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并非他的体格,而是他那张脸——那是一张本该棱角分明、甚至称得上英俊的脸庞,如今却被无数纵横交错、狰狞可怖的疤痕彻底覆盖。这些伤疤如同扭曲的岩浆痕迹,从额角一直蔓延到脖颈,甚至深入护甲领口之下,其中一道尤其深的疤痕划过他的左眼,幸运的是那只眼睛似乎并未失明,只是眼神比其他人都要更加……空洞和沉寂一些。他的皮肤是一种久不见日光的苍白,与深色的伤疤形成刺目的对比。
听到同伴的问话,索拉里斯似乎愣神了一刹那,那双紫色的、仿佛蒙着一层薄雾的眼睛焦距才慢慢凝聚。他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喉咙里发出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单音节:“……嗯,对。”
询问他的老兵似乎早已习惯了他的这种反应,也没指望能得到更多回应,只是耸耸肩,对刚才搭话的同伴使了个“你看吧”的眼色。
所有人都知道索拉里斯·菲尼克斯的来历——一个从格鲁夫-9那场与混沌战帮的炼狱血战中幸存下来的倒霉蛋,或者说……奇迹。据最早发现他的老兵回忆,他们把他从一堆冒着烟的瓦砾和变形的金属中挖出来时,他几乎被自身和敌人的干涸血液包裹,浑身上下浸透了一种带着血味的,冰冷的赤色铁砂。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的生命体征极其顽强,甚至没等医疗兵完成初步检查,那些可怕的伤口就已经开始了肉眼可见的自主愈合。但那种程度的创伤显然无法完全复原,留下了这身触目惊心的疤痕和一副沉默到近乎孤僻的性格。
他就像一块沉入水底的石头,安静,沉重,似乎与周围喧嚣的环境格格不入。
征兵时他沉默地登上运输车,训练时他沉默地完成所有项目,战斗时他沉默地摧毁所有目标。但无人敢小觑他。
无论发到他手里的是制式激光枪、重型爆弹枪、热熔枪还是等离子体,他都能运用得如同身体的一部分。而在冷兵器搏杀方面,除了那位非人般的张远少校,整个莫德维拉团里,没人能在他那纯粹、高效、甚至带着点优雅的战斗风格下撑过三分钟。
瓦里克斯·斯通——“铁拳”本人——曾罕见地评价过索拉里斯,说这小子眼里烧着一把火,一种很奇怪的、冰冷的火,一种他只在早已覆灭在格鲁夫-9的“赎罪连”那些疯子眼里才见过的火。
正当先前搭话的老兵还在用眼神向同伴传递着关于“索拉里斯这小怪物”的无声吐槽时,模拟战场的警报骤然变得尖锐刺耳!
“敌袭!左翼!大量小型目标!是刃虫群!” 通讯频道里响起嘶吼。
瞬间,从模拟出的废墟阴影和断裂管道中,如同潮水般涌出密密麻麻、速度极快的猩红色小型生物投影!它们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嘶声,挥舞着锋利的骨刃,扑向小队所在的临时防线!
“开火!自由射击!挡住它们!”
激光束和实弹爆炸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昏暗的巷道!士兵们依靠着掩体猛烈射击,爆弹枪的轰鸣和激光武器的滋滋声交织成一片死亡交响乐。刃虫不断被击中、爆裂,化作四散的数据流光,但它们数量实在太多,行动轨迹刁钻诡异,眼看就要突破火力网!
就在此时,那个异常沉默的高大身影动了。
索拉里斯·菲尼克斯甚至没有使用他背上那杆改装过的大口径爆弹枪。面对汹涌而来的虫潮,他只是一反手,从背后抽出了一柄看起来极其沉重、刃口厚实、更像是工程工具而非武器的黑色金属巨斧——这是张远少校麾下部队常见的、“实用主义”风格的近战武器。
他的启动速度快得超乎常理,沉重的重力靴踩踏地面发出沉闷的巨响,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射向左翼缺口!那柄在他手中显得举重若轻的巨斧划出一道道沉闷而致命的乌光!
没有华丽的技巧,只有最极致的效率。每一次挥砍都精准地落在那些被捕获而来,进行了精准的神经节手术和化学处理的,刃虫最脆弱的关节或头部,每一次横扫都能清空一片扇形区域。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力量感,却又蕴含着某种奇异的、千锤百炼般的韵律,仿佛他不是在战斗,而是在进行一种残酷的收割仪式。
破碎的虫肢在他身边飞溅,他那张布满疤痕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在燃烧,映照着虚拟的杀戮之光。
几乎就在呼吸之间,左翼那原本岌岌可危的缺口被他一人一斧硬生生堵住,甚至反向推进了几米,脚下堆积起一层厚厚的“虫尸”。
之前还在抱怨的老兵趁机更换了能量弹匣,看着索拉里斯如同磐石般挡在前方的背影,忍不住再次朝同伴的方向撇了撇嘴,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一句:“看,这小怪物……又开始了。”
而索拉里斯·菲尼克斯,对身后的目光和议论毫无所觉。他只是沉默地调整了一下握斧的姿势,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睛,已经投向了巷道更深处,那里,更庞大、更危险的模拟目标正在缓缓浮现。他的姿态,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无尽的杀戮,并准备再次投身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