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立政殿内已是灯火通明。今日是崔皇后正位中宫后,首次正式接受六宫妃嫔晨省的日子。宫人们屏息凝神,动作轻捷地将殿内布置得庄重肃穆,香炉里袅袅升起清雅的梨香。
崔皇后端坐于凤座之上,并未身着繁复沉重的朝服,只一袭绛紫色金银线绣鸾凤呈祥常服,头戴简洁的珠冠,虽减了三分威仪,却更添七分端凝气度。她神色平静,目光澄澈,经过一夜休整,昨日初接凤印时的些许纷扰已沉淀下去,只余下属于皇后的沉稳与从容。
时辰一到,殿外内侍高声唱喏。以苏德妃为首,贤妃、昭仪、婕妤等有品阶的妃嫔,按位份高低,鱼贯而入。衣裙窸窣,环佩轻响,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臣妾等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敛衽行礼,声音整齐划一,姿态恭谨。
“诸位妹妹平身,赐座。”崔皇后声音平和,抬手虚扶。
“谢娘娘。”
众人依序落座,目光或明或暗地落在凤座之上。今日的崔皇后,与昨日觐见时并无二致,但或许是因为心态不同,众妃只觉得她周身那股沉静的气场,愈发显得深不可测。尤其是她眉宇间那份经由风浪淬炼出的淡然与睿智,让人不敢生出丝毫轻视之心。
苏德妃坐在左下首第一位,今日她穿着一身宝蓝色宫装,妆容精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率先开口:“皇后娘娘凤体安康?昨日娘娘吩咐六宫各安其位,臣妾等皆谨遵懿旨,不敢有违。只是不知娘娘初掌宫务,可有何需要臣妾等效劳之处?”
她语气恭顺,仿佛昨日调用内侍之事从未发生,又将“初掌宫务” subtly 点出,似有关切,又似提醒。
崔皇后目光淡淡扫过她,唇边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有劳德妃挂心。本宫一切安好。宫务自有章程旧例可循,尚宫局亦能妥善处理,眼下倒无需劳动妹妹们。待日后若有需诸位妹妹协助之处,本宫自会言明。”
她四两拨千斤,既未接苏德妃“效劳”的话茬,也未给她任何插手宫务的由头,只将一切归于“章程旧例”与“尚宫局”,姿态摆得极高,却又合情合理。
苏德妃笑容不变,眼底却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冷意,不再多言。
这时,坐在苏德妃下首的贤妃林氏,一位性子温和、素来不多言语的妃嫔,轻声开口道:“皇后娘娘,近日御花园中几株珍品牡丹开得正好,臣妾想着,是否可设一小宴,请娘娘与诸位姐妹一同赏玩,也算是……恭贺娘娘正位中宫之喜。”她说着,目光带着真诚的期待。
贤妃此言,倒是出于好意,想借此机会缓和气氛,拉近关系。
崔皇后闻言,看向贤妃,目光温和了些许:“贤妃有心了。牡丹盛放,确是美景。只是本宫初立,诸事待理,且陛下近日政务繁忙,此时设宴,恐有扰圣心。赏花之事,待日后闲暇,再议不迟。”
她既肯定了贤妃的好意,又婉拒了提议,理由充分,让人挑不出错处,更显露出她以皇帝和政务为重的识大体。
贤妃连忙点头:“是臣妾考虑不周,娘娘思虑周全。”
接下来,几位低位妃嫔也依次说了些请安问候的寻常话,崔皇后皆温和回应,赏赐了些时新宫花或小玩意儿,态度既不过分亲热,也不显得疏离,分寸拿捏得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