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影的排查如梳蓖般细致,很快便有了回音。宫中确由几位喜好游乐的宗室长辈提议,筹备于三日后的太液池举办冰嬉盛会,已获皇后首肯,旨在为病中的陛下祈福,也为沉寂的宫廷增添些许生气。参与名单上,多是年轻宗室与勋贵子弟,其中赫然包括了魏王李泰的幼弟、与永嘉郡王过从甚密的几位孙辈,甚至还有两名虽非东宫直属、但其家族与太子妃母族关系匪浅的年轻武将。
“冰面已反复查验过,并无明显凿痕或薄弱处。”玄影禀报,“但太液池面积广阔,水下情况复杂,若有人提前做手脚,未必能轻易查出。且冰嬉之时,人员混杂,速度极快,意外……随时可能发生。”
李恪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指在那份名单上缓缓划过。“慎近水”……若对方的目标真是他,绝不会仅仅依赖冰面自然风险。他需要更警惕。
“我们的人,能混进去多少?”
“侍卫中可安排十人,皆精通水性,扮作杂役或普通护卫。但核心区域,恐怕难以靠近。”
“足够了。”李恪眼中寒光一闪,“让他们盯紧名单上这几个人,还有……任何试图无故靠近本王,或行为异常者。一旦发现异动,不必请示,即刻制住!”
“是!”
冰嬉之日,天光晴好,太液池冰面如镜,映照着四周琼楼玉宇。宗室子弟、青年才俊们身着各色劲装,或驰骋如飞,或嬉戏玩闹,彩旗招展,笑语喧阗,一派热闹景象。皇后与几位妃嫔端坐于暖阁之中,透过琉璃窗观赏。
李恪一身玄色骑射服,外罩银狐裘氅,立于人群相对稀疏处,面色沉静,目光却如鹰隼般扫视着全场。他并未急于上场,仿佛只是来观礼。
魏王李泰倒是兴致颇高,与几位文人模样的宗室子弟谈笑风生,不时指点冰上技艺。他的幼弟,年方十五的李欣,更是如同脱缰野马,在冰面上穿梭不停。
一切看似正常,直到一场临时增加的“夺彩球”游戏开始。数十名青年分成两队,争夺一枚置于冰池中央高杆上的彩球,竞争激烈,碰撞难免。李恪也被众人簇拥着,半推半就地加入了战团。
就在争夺趋于白热化,人群挤作一团,呼喝声、冰刀刮擦声不绝于耳之际,李恪眼角余光猛地瞥见,侧后方一名穿着普通侍卫服色、帽檐压得极低的男子,并未看向彩球,而是借着人群的掩护,手腕一翻,一道几乎微不可见的银光自袖中滑出,不是刺向他,而是精准地射向了他脚下的冰面!
那不是暗器,而是一枚极细的、带着倒钩的冰钉!目的不是杀人,而是破冰!
几乎在同一瞬间,李恪感到脚下微微一震,细微的“咔嚓”声被周围的喧嚣掩盖。他心中警铃大作,不及细想,足下猛地发力,身体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向侧前方疾扑而出!
“保护殿下!”混在人群中的“青鸟”侍卫厉声高呼,数道身影同时暴起,扑向那名出手的“侍卫”,也扑向李恪原本站立的位置。
“咔嚓——哗啦!”
就在李恪扑出的下一秒,他方才所处的那片冰面,以那枚冰钉为中心,骤然裂开一个脸盆大的窟窿,冰冷的池水瞬间涌上!周围几名躲闪不及的子弟惊叫着落入水中,现场顿时一片大乱!
“有刺客!”
“快救人!”
“封锁全场!”
惊呼声、哭喊声、命令声混杂在一起。暖阁中的皇后惊得站了起来。李泰等人也面露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