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矩坐在下首,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感慨万千。他亲眼见证了这位年轻亲王,是如何在复杂的局势中,凭借高超的手腕、强悍的军力和超前的技术,一步步将强大的吐蕃逼入如此被动的境地。这份能力,这份功绩,已远超寻常皇子,甚至许多朝中宿将也难以企及。
他沉吟片刻,开口道:“王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矩佩服。如今西陲暂稳,王爷威德广播,西域归心。此乃不世之功,陛下闻之,定然龙心大悦。”他这话,半是真心赞誉,半是隐含提醒——功高震主,需知进退。
李恪何等聪慧,自然听出了裴矩的弦外之音。他微微一笑,道:“裴侍郎过誉了。恪所做一切,不过是为陛下守土,为大唐安民,分内之事罢了。安西能有今日暂稳之局,全赖陛下信任、将士用命、格物之功,以及如裴侍郎这般栋梁之臣的鼎力相助,恪岂敢贪天之功?”
他语气诚恳,态度谦逊,既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也给了裴矩足够的尊重。
裴矩心中稍安,又道:“王爷虚怀若谷,实乃朝廷之福。如今边事稍缓,王爷是否考虑回京述职?陛下与皇后,想必也十分挂念王爷。”
李恪摇了摇头,目光再次投向西方:“裴侍郎,西陲之患,根在高原。如今只是暂稳,远未到高枕无忧之时。松赞干布野心未泯,吐蕃国力犹存,一旦让其缓过气来,必是更大祸患。恪,还需在此坐镇些时日。待真正奠定胜局,廓清边患,再回长安向父皇母后请安不迟。”
他话语中的决心与担当,让裴矩无法再劝。他知道,这位吴王殿下,心志之坚,已非寻常言语所能动摇。
送走裴矩后,李恪独自登上庭州城楼。
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射在坚实厚重的城墙之上。城外,戈壁辽阔,远山如黛,一片宁静祥和。但他知道,这宁静之下,是无数将士的血汗,是格物司的日夜钻研,是百骑司的无眠之夜,也是他与那位高原雄主之间无声的激烈博弈。
“立信于西域,定波于狂澜。”他低声自语,“这,还只是开始。”
帝国的狂澜,在他这位年轻砥柱的奋力支撑下,终于在这西陲之地,暂时击退了来自高原的汹涌波涛,稳住了一片天地。但李恪深知,风浪从未停歇,更大的挑战,或许就在不远的前方。他握紧了腰间的横刀刀柄,目光坚定如铁。
接下来的日子,庭州乃至整个安西,进入了一个相对平稳,却更加注重内功修炼的时期。军队轮换休整,加紧操练新战法;格物司灯火通明,攻关之声不绝;各级官吏则在李恪的督导下,梳理政务,安抚流民,发展屯田,巩固着这片用胜利换来的土地。
帝国的西陲壁垒,在李恪的统领下,正变得更加坚固,更加不可撼动。而这一切,都在为那注定将要到来的、与吐蕃的最终对决,积蓄着足以定鼎乾坤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