逻些的春天,依旧寒冷刺骨。布达拉宫深处,松赞干布裹着厚厚的裘袍,望着窗外依旧覆盖着白雪的山峦,眼神阴郁。长安传来的消息,如同一把冰冷的锉刀,反复挫磨着他本就所剩无几的耐心与骄傲。称臣的屈辱,索要火器被拒的难堪,以及那句“大唐的东西,不是什么人都能觊觎的”警告,无不让他感到一种锥心刺骨的愤怒与无力。
“李恪……李世民……”他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名字,仿佛要将它们碾碎在齿间。硬的不行,软的不成,难道吐蕃真要永远被压制在这高原之上,眼睁睁看着大唐在西域扎下深根?
“赞普。”噶尔·东赞域松悄无声息地走进殿内,他的脸色同样不好看,长安之行无功而返,还受了一肚子憋屈。
“都安置好了?”松赞干布没有回头,声音沙哑。
“是,那十名唐国儒生,已安排在城外别院,派了人‘悉心照料’。”噶尔·东赞域松语气带着一丝嘲讽。所谓的照料,自然是严加看管,不让他们真正接触到吐蕃的核心。
“李恪那边,有什么动静?”
“据我们埋在安西最深处的‘影子’传回的消息,李恪正在大力推行其新政。开设学堂,召集头人议事,保护商路,甚至推广改良的纺车等物……其意在收买人心,巩固统治。我们的几次小规模袭扰,都被其轻易化解。‘破雪营’依旧活跃在边境,手段愈发狠辣精准。”
松赞干布沉默了片刻,缓缓道:“他这是在扎篱笆,一道又一道,将安西围得铁桶一般。待他篱笆扎成,我们再想有所作为,就难如登天了。”
“赞普,那我们……”噶尔·东赞域松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是否要动用那几颗最深的‘钉子’,制造一场足够大的混乱?比如,设法挑起某个大部族与唐军的直接冲突?”
松赞干布摇了摇头,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不。李恪不是论钦陵,他警惕性极高,内部清洗之后,剩下的钉子寥寥无几,且都在严密监控之下。此时妄动,不过是送死,还会暴露我们最后的底牌。”
他走到炭火盆旁,伸出手,感受着那微弱的暖意,眼神幽深如同古井:“李恪善用阳谋,以力破巧。那我们,便要以诡破正,攻其必救,乱其方寸。”
“赞普的意思是?”
“李恪的根基,在于安西的稳定与发展,在于大唐朝廷对他的支持,更在于他自身的能力与威望。”松赞干布缓缓分析,“那么,我们便从这三方面入手。”
“第一,安西内部。暂时停止无意义的袭扰。传令给我们还能联系上的、对李恪心存不满的势力,让他们暂时蛰伏,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同时,散播流言,不必直接攻击李恪,只需夸大移民屯田对本地部族土地的侵占,渲染常备军中唐兵与胡兵待遇的差异,挑拨那些原本就摇摆不定的中间派。种子种下,自有发芽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