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李恪放下肥皂,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市署令还觉得此物不值三十文吗?若觉不值,东市那些争相购买的百姓,莫非都是瞎子?还是说,市署令认为本王的‘净垢皂’不如那些仿造的、十文八文一块、却洗不干净衣物的劣货?”
他话语平淡,却句句诛心。市署令张了张嘴,一时语塞。
李恪不再看他,转向万年县县尉:“县尉说烟火扰民?本王这工坊,地处王府最深僻处,四周皆是府墙,最近邻舍也在百步开外,何来扰民之说?若是觉得这烟火碍眼,莫非长安城内所有铁匠铺、窑厂、酒坊,都该关门歇业?”
县尉脸色一阵青白,支吾道:“这个……下官也是接到举报……”
“举报?”李恪目光锐利起来,“是何人举报?可敢与本王当面对质?还是有人见本王这小小工坊生意尚可,便心生妒忌,恶意构陷?”
他最后一句,声音陡然提高,目光如电,扫过三名官员及其身后那些明显是来自不同背景的胥吏。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让其中几个眼神闪烁的胥吏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京兆府法曹参军见势不妙,连忙打圆场:“殿下息怒,我等也是依律例行查问,既然殿下解释清楚,工坊并无逾矩之处,扰民乱市之说想必是误会,下官等这就告退……”
“且慢。”李恪叫住了他们。
他走到院中,看着那几名官员,语气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净垢皂’乃本王为弥补用度,遵循父皇‘自行设法’之谕,督造而成。工坊就在本王这府邸之内,一应产出,皆按市价交易,依法纳税。今日三位前来,本王欢迎。但也请三位,以及你们背后的人记住——”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本王虽在禁足,仍是父皇之子,大唐亲王。这吴王府,不是谁都可以来踩上一脚的地方。若再有此类无端滋扰,或是市面上出现些不干不净的手段……那就莫怪本王,将今日之事,以及后续可能发生的种种,原原本本,写成奏折,呈报御前了!”
“想必,父皇也很想知道,他儿子安分守己地在家门口做点小生意,怎么就碍了这么多人的眼!”
这番话,掷地有声!既是警告,也是亮出了最后的底牌——皇帝!
三名官员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们奉命前来施压,本想捏个软柿子,却没料到这位看似落魄的吴王,竟如此强硬难缠!更没想到,他竟直接将陛下抬了出来!“自行设法”是陛下亲口所许,若真闹到御前,他们背后的人未必有事,但他们这些冲在前面的,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下……下官不敢!”
“殿下言重了,纯属误会!”
“下官等告退,告退!”
三人再不敢多留,带着手下胥吏,几乎是落荒而逃,来时的气势汹汹荡然无存。
看着他们狼狈离去的背影,王德和老张头等人这才长长松了口气,看向李恪的目光充满了敬畏与感激。
李恪站在原地,面色平静,心中却波澜微起。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波试探。打发了这些小鬼,背后的阎王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肥皂的利益,已经像一滴鲜血,引来了鲨鱼。
他抬头望向皇宫的方向,目光深邃。
父皇,您默许这一切的发生,是想看看儿臣如何应对吗?还是想借此,看清这水面之下,究竟藏着多少魑魅魍魉?
也罢,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