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碧云剑归还最后时限只剩二十七天,罗子建等人为混入地宫区域,竟将主意打到了皇帝即将亲临的祈福宴席上,
可那戒备森严的御厨房,岂是寻常人等能够随意进出的?
直到欧阳菲菲从背包里掏出了那包红油翻滚、香气霸道的重庆火锅底料……
暮色四合,金陵城华灯初上,秦淮河上桨声灯影,丝竹管弦隐隐传来,勾勒出一派盛世浮华。可这浮华,落在藏身于大报恩寺工地附近一处废弃仓房里的四人眼中,却无端添了几分焦灼。
“二十七天。”陈文昌蹲在地上,用捡来的炭块,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又划下一道新的刻痕,声音干涩,“满打满算,只剩二十七天了。”
那柄关乎他们能否“回家”的碧云剑,此刻正静静躺在铺着软布的木箱里,剑身偶尔流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湛蓝光晕,仿佛也在无声地催促。
空气沉闷得如同暴雨前夜。
“混不进地宫核心区,一切都是白搭。”罗子建靠在门边,警惕地透过门缝观察着外面巡逻的东厂番子身影,那些穿着褐色官服、腰佩狭刀的身影,像幽灵一样,将工地核心区域守得铁桶一般。“吴老二那阉狗看得太紧,上次我们只是靠近外围,就差点被包了饺子。”
张一斌没说话,只是拿起一块工地捡来的木头,用小刀专注地削刻着,木屑纷飞间,一个精巧的榫卯结构渐渐成型,这似乎是他排解压力的唯一方式。
“硬闯不行,潜伏也找不到机会,贿赂……咱们那点银子,在东厂大爷眼里估计也就是个零头。”欧阳菲菲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原本利落的马尾都有些散乱。她目光扫过角落里那个陪伴他们穿越至此、如今已显得破旧的双肩背包,忽然定格在侧袋一小块不易察觉的油渍上。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荒诞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她的脑海。
她猛地扑过去,拉开背包,在里面一阵翻找,动作急切得几乎要将背包扯破。陈文昌被她吓了一跳:“菲菲,你找什么呢?我们剩下的压缩饼干可不多了……”
话音未落,只见欧阳菲菲动作一顿,随即,脸上绽放出一个混合着极度兴奋与孤注一掷的笑容。她小心翼翼地,从背包最底层,掏出了一个真空包装袋。
袋子里,是凝固的、色泽深红如玛瑙、其间嵌满密密麻麻辣椒、花椒和各种神秘香料的一块固体。
刹那间,一股极其霸道、复合的辛香气息,仿佛冲破封印的妖魔,隐隐约约地从那密封的包装里渗透出来,开始挑衅在场所有人的鼻腔。
“这是……”罗子建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欧阳菲菲将那包东西高高举起,如同举起一面胜利的旗帜,眼神灼亮,一字一顿:“重、庆、火、锅、底、料!老油熬制,秘方传承,够劲道!”
仓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张一斌停下了手中的刻刀。陈文昌张大了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连一贯冷静的罗子建,眼角都微微抽搐了一下。
用这玩意儿……能干嘛?在明朝末年搞个火锅派对,然后跟东厂番子们说“哥们儿,搓一顿,放我们过去”?
“你们傻啊!”欧阳菲菲看着三张懵圈的脸,恨铁不成钢,“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攻心为上!你们想想,这工地里,除了监工的太监、干活的工匠,还有谁能在特定时间,名正言顺地进入核心区域,甚至靠近地宫?”
她不等回答,语速极快地自问自答:“御厨!皇帝要来参加祈福仪式,必定有盛大国宴,御膳房的人肯定会提前过来准备!只要我们拿下御厨的头儿,混进他的队伍,借着运送食材、准备宴席的机会,不就能光明正大地进去了?”
“可……御厨的头儿,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凭什么被我们拿下?”陈文昌依然没转过弯来。
欧阳菲菲用手指弹了弹那包沉甸甸、红艳艳的火锅底料,笑得像只偷到鸡的小狐狸:“就凭这个!跨越四百年的降维打击!我就不信,这集麻、辣、鲜、香、烫于一体的终极味觉核弹,炸不开一个明朝御厨的味蕾和心防!”
计划既定,说干就干。
通过陈文昌之前用“仙界辣酱”(其实是老干妈混合了辣椒酱)贿赂的一个小工头,他们很快打听到,此次负责祈福宴席的御厨房总管,姓徐,人称徐公公。此人不似吴老二那般阴狠刻薄,生平最大爱好,便是钻研美食,据说常因一道新菜式的成败而或喜或悲,在宫中算是个颇有“痴名”的人物。
此刻,这位徐公公正下榻在工地附近临时辟出的一处清净院落里,对着手下人呈上来的宴席菜单长吁短叹。
“年年如此,岁岁相同,龙肝凤髓,驼峰猩唇,听着名头响亮,实则了无新意!陛下此次亲临,关乎国运,这宴席若不能别出心裁,令龙颜大悦,咱家这御厨房总管的位子,怕是也坐到头了……”他捻着光溜溜的下巴,愁眉不展。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躬身进来禀报:“公公,外面有几位……奇装异服之人求见,说是……来自海外,有异宝进献。”
“海外?异宝?”徐公公眼皮都懒得抬,“轰出去!指不定又是哪来的番僧骗子。”
“可……他们说,他们进的宝,能点化凡间食材,让最普通的肉蔬,瞬间化作天上才有的仙家滋味……”
“嗯?”徐公公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感兴趣的光芒,“让他们进来。”
片刻后,罗子建四人被引了进来。为了显得更像“海外来人”,他们尽可能地把现代户外服装穿出了混搭风,欧阳菲菲甚至还把一条彩色丝巾缠在了头上,看起来不伦不类,反倒更添了几分神秘感。
徐公公眯着眼,上下打量他们,目光最后落在罗子建背着的那个鼓鼓囊囊的登山包上:“尔等便是海外来人?有何异宝,呈上来咱家瞧瞧。若是夸大其词,哼……”
罗子建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行了个抱拳礼(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合适的礼节):“公公明鉴,我等机缘巧合,得获仙人所赐‘乾坤五味膏’,特来进献。”说着,他对欧阳菲菲使了个眼色。
欧阳菲菲会意,从随身的一个小布包里,取出了那包真空包装的火锅底料。为了增加神秘感,她还特意用一块素色锦缎将其包裹了一层。
当那锦缎揭开,透明的塑料包装和里面那红得惊心动魄的固体暴露在明朝的空气中时,徐公公和他身后侍立的小太监们都愣住了。那材质,那颜色,都是他们前所未见。
“此物……如何用法?”徐公公迟疑地问。
“请公公备一炉炭火,一口小锅,清水煮沸即可。”欧阳菲菲自信满满。
很快,东西备齐。在小院偏厢,炭火噼啪,锅中之水渐渐翻滚起白汽。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欧阳菲菲手中那包“异宝”上。
她深吸一口气,撕开了真空包装。
“嗤——”的一声轻响,仿佛某种封印被解除。
一股更加浓郁、更加立体、更加侵略性的香气,如同实质的冲击波,轰然炸开!那不再是隐隐约约的诱惑,而是赤裸裸的、排山倒海的、带着麻、辣、鲜、香、醇的复合攻势,蛮横地冲刷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嗅觉神经!
辣椒的炽烈,花椒的麻爽,牛油的醇厚,豆瓣的酱香,数十种香料的层次感……交织成一股前所未有的味道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房间。
徐公公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睛瞪得溜圆,鼻翼疯狂翕动,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迷醉。他身后的小太监更是忍不住“咕咚”咽了一大口口水。
欧阳菲菲稳住微微颤抖的手(一半是紧张,一半也是被这久违的霸道香气给激动的),将整块红油底料投入沸水中。
固体在滚汤中迅速融化,化作一锅浓稠红亮、咕嘟冒泡的魔法汤液。红油翻滚,辣椒与花椒在其中沉浮,辛香的热浪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欧阳菲菲将提前准备好的、切得薄薄的羊肉片、几样时蔬,在徐公公和小太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放入翻滚的红汤中,轻轻涮烫了几下,待肉片变色卷曲,便捞起,盛入一个白瓷盘中。
那羊肉片裹满了红亮的汤汁,微微颤抖,散发着致命的诱惑香气。
“公公,请品尝。”欧阳菲菲将盘子递到徐公公面前。
徐公公的手指有些发抖,他接过旁边小太监递上的银箸,小心翼翼地夹起一片羊肉,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他先凑近闻了闻,脸上瞬间涌起一阵潮红,那是极度兴奋的表现。然后,他闭上眼睛,将那片羊肉送入了口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徐公公的咀嚼动作很慢,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从最初的谨慎,到瞬间的僵硬(辣味和麻味的冲击),随即是眉头舒展,眼缝中迸发出惊人的光彩(鲜香味的层次爆发),接着是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嘴唇微微红肿,却完全停不下来,反而加快了咀嚼的速度(成瘾性的体现)……
他猛地睁开眼睛,目光灼热得吓人,死死盯住那锅依旧在翻滚的红汤,声音因为激动和辣椒的刺激而有些嘶哑:“此……此乃何味?!天上人间!真是天上人间才有之味!咱家……咱家活了半辈子,竟不知世间有如此酣畅淋漓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