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无情地抽打着紫禁城朱红色的宫墙,也淋透了潜伏在谨身殿后阴影里的四个身影。张一斌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低声咒骂了一句,他紧身的夜行衣早已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悍的肌肉线条,更添几分寒意。不远处,灯火通明的乾清宫如同蛰伏的巨兽,而他们渴望的猎物——碧云剑,根据内应太监冒死传来的消息,就在那兽穴之中。
“巡逻间隙只有三十息,吴老二手下的档头带着至少八个番子守在殿门外,硬闯就是送死。”欧阳菲菲压低声音,雨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但眼神却异常冷静,她快速在地上用湿漉漉的石子画出简略的布局,“内应说,殿内情况不明,但很可能有机关。”
陈文昌紧皱着眉头,借着偶尔划破夜空的闪电,观察着四周的地势与建筑布局。雨水在汉白玉台阶上汇成细流,沿着预设的沟渠流淌。“地势北高南低,水脉汇聚于东南……这谨身殿与乾清宫之间的通道,看似开阔,实则暗合风水中的‘锁龙局’,必有蹊跷。”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在地上划动着卦象。
罗子建没说话,只是检查着腰间特制的飞虎爪和几枚烟雾弹,他的目光像鹰隼一样扫视着每一个可能借力的飞檐与斗拱,大脑飞速计算着数条突进与撤退的路线。之前的行动已经惊动了东厂,现在的紫禁城,就像一个正在收紧的口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预定的巡逻空隙即将到来,是冒险强攻,还是另寻他路?沉重的压力如同这漆黑的雨夜,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他们千辛万苦才潜入到这里,距离碧云剑仅一步之遥,但这最后一步,却仿佛天堑。
就在张一斌几乎要按捺不住,准备凭借跆拳道黑带的身手冒险一搏时,陈文昌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豁然开朗的光芒。“不对!‘锁龙’非为困死,而是导引!水为阴,龙亦为阴,阴盛则泄之……这附近一定有排水密道!”
他的声音虽然急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在另外三人惊疑的目光中,陈文昌不顾地上积水,快速爬到谨身殿基座的一角,手指在雕刻着螭首纹样的石壁缝隙间仔细摸索。雨水冲刷着石壁,苔藓湿滑。“《营造法式》有载,宫廷巨构,必设暗渠以泄雨水,防地基朽坏。此处螭首,龙口微张,朝向并非殿前广场,而是斜下方……这里!”
他低呼一声,手指用力在某片看似浑然一体的石板边缘一按一撬,一块约莫半人高的石板竟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黑黝黝、散发着潮湿泥土气息的洞口。一股寒意从洞中涌出,比夜雨更冷。
“我的天……文昌,你真是神了!”罗子建又惊又喜。
“别高兴太早,”欧阳菲菲警惕地注视着洞口,“里面什么情况还不知道,也许是死路,也许有更麻烦的东西。”
张一斌深吸一口气,率先拔出随身的短刀:“没时间犹豫了,这是唯一的机会!我打头,子建断后,菲菲、文昌在中间,快!”
四人依次钻入密道,罗子建在最后小心翼翼地将石板恢复原状。通道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雨水顺着缝隙滴落的嗒嗒声,以及他们压抑的呼吸声。空气浑浊,带着浓重的霉味和陈年积土的腥气。他们只能弯着腰,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摸索。陈文昌根据方向感低声指引:“我们在向东南,也就是乾清宫后殿的方向移动……”
通道比想象中要长,而且逐渐向下倾斜。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光线和水流声。他们精神一振,加快脚步,发现通道连接到一个稍大的地下空间,这里像是一个废弃的水窖,一侧有砖石砌成的水渠,浑浊的宫内地面积水正缓缓流过。头顶上方是石板,缝隙间透下几丝极其微弱的光,似乎来自某个房间的地面通风口。
突然,一阵模糊的说话声和脚步声从头顶传来,越来越近!四人立刻屏住呼吸,紧紧贴附在潮湿的墙壁阴影里。
“……督主有令,今夜非同小可,那几个逆贼狡诈异常,可能会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来。尤其是那个懂邪术的秀才,能掐会算,各处明暗哨位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一个尖细的嗓音说道,显然是东厂的一个头目。
“档头放心,这库房重地,四面开阔,连只老鼠都溜不进来……”另一个声音回应。
是东厂番子!而且就在他们头顶的房间里!四人心中俱是一沉。真是才离狼窝,又入虎穴。这密道竟然通到了东厂临时设防的一个库房
就在这时,欧阳菲菲的脚不小心踢到了水渠边一块松动的石头,“噗通”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地下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什么声音?!”头顶的对话戛然而止,传来警惕的喝问。
冷汗瞬间浸湿了四人的后背。张一斌握紧了刀,罗子建的手指扣上了烟雾弹,准备拼命。一旦被发现,在这狭窄的地下,他们就是瓮中之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