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将新落成的紫禁城深深浸透。然而,在这片象征帝国至高权力的寂静之下,暗流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汹涌。张一斌伏在冰凉的琉璃瓦上,耳畔是同伴急促的呼吸声,以及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他死死盯着下方广场上那片晃动的火光,还有火光映照下,那数十双如饿狼般森冷的眼睛——他们被包围了。就在方才,陈文昌推算出的那条号称万无一失的排水密道出口,竟赫然开在了东厂番子巡逻路线的正中央!
“妈的,吴老二这龟孙,算计到我们骨头里了!”罗子建低声咒骂,反手将精钢飞虎爪攥得更紧,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逐渐合拢的包围圈。他口中的吴老二,正是东厂那位以阴险狡诈着称的督公,夺走碧云剑的幕后黑手。显然,对方不仅夺了剑,更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就等他们这四个“现代来客”自投罗网。
欧阳菲菲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镇定。她快速从怀中掏出一卷空白的杏黄绢布和一支特制的炭笔,低语道:“给我创造一点时间,我来试试能不能再‘拟’一道手令。”她的“书法”造诣早已超越模仿,近乎道术,曾多次在危急关头伪造文书,戏弄东厂于股掌之间。但此刻,在重重包围之下,此举无异于火中取栗。
陈文昌面沉如水,他借着微弱的星光,再次审视手中自制的简陋罗盘和绘于粗纸上的紫禁城草图,喃喃道:“不对……方位没错,星象对应,水气走向也吻合,这条密道出口本该在御花园的废弃角落才是……除非,除非这皇宫的‘气’是活的,在排斥我们这些外来者……”他的风水术首次出现如此重大的偏差,这让团队的核心计划瞬间崩塌。
“现在不是研究风水的时候!”张一斌打断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作为团队的主心骨和武力担当,他必须做出决断。“子建,左翼敌人脚步虚浮,应是普通番子,你负责打开缺口。文昌,保护菲菲,给她争取时间。我来断后!”
命令一下,四人立刻行动。罗子建如灵猫般窜出,飞虎爪带着破空之声,不是抓向宫墙,而是直取左翼一名番子的面门!同时他脚下步伐变幻,运用在现代社会学得的跑酷技巧,在汉白玉栏杆和殿基之间腾挪闪跃,瞬间扰乱了左侧的阵型。
几乎在同一时间,张一斌猛地从殿顶跃下,双足落地无声,正挡在追兵最密集的右翼前方。他拉开架势,正是现代跆拳道的起手式。面对眼前明晃晃的绣春刀和森寒的箭镞,他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
“拿下此獠!格杀勿论!”一个尖利的嗓音叫道,显然是头目。
刀光乍起,如泼水般向他卷来。这是锦衣卫的合击刀阵,刀光绵密,彼此呼应,旨在瞬间将敌人绞杀。张一斌瞳孔微缩,不敢硬接,他凭借远超古人的反应速度和爆发力,一个侧滑步避开正面劈砍,随即一记迅猛无比的回旋踢,精准地踢中一名锦衣卫的手腕。
“咔嚓!”骨裂声清晰可闻,那锦衣卫惨叫着单刀脱手。张一斌毫不停留,手刀如电,劈在另一人的颈侧,瞬间又解决一个。他的动作简洁、高效,没有任何花哨,完全是现代搏击追求一击制敌的理念,与锦衣卫繁复凌厉的刀法形成了鲜明对比。刀阵出现了一个微小的缺口,但更多的敌人立刻补上,刀光再次将他笼罩。
就在张一斌凭借高超的格斗技巧与刀阵周旋,罗子建凭借敏捷与器械勉力支撑左翼,战局陷入焦灼之际,欧阳菲菲那边传来了好消息。
“成了!”她低呼一声,将手中绢布一展。上面竟已用遒劲的笔法写就一行朱红大字,并盖上了一方模糊却气势十足的“印鉴”——那是她用随身携带的胭脂混合特殊材料临时仿制的。
“奉上谕,巡查宫禁,尔等速退!”欧阳菲菲运起内力,将声音逼得尖细而威严,模仿着太监宣旨的腔调,同时将绢布高高举起。
火光摇曳,那朱红的字迹和印鉴在夜色中颇具威慑力。冲在前面的几名东厂番子明显一愣,脚步不由得迟缓下来,下意识地望向他们的头目。宫殿之内,等级森严,一道突如其来的手谕,足以让这些底层爪忌惮万分。
然而,那东厂头目只是眯眼看了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狞笑:“哼!雕虫小技!督公早有明令,今夜任何手谕皆视为伪诏!给咱家杀!”
谎言被瞬间戳穿,最后的侥幸心理荡然无存。欧阳菲菲脸色一白,陈文昌急忙将她拉至身后。
“不行,冲不出去!上房!”张一斌当机立断,格开两把钢刀,大喝一声。罗子建会意,飞虎爪再次抛出,“铛”一声牢牢扣住头顶太和殿侧殿的飞檐。他一手揽住欧阳菲菲,一手抓住绳索,双脚蹬着墙壁,迅速向上攀去。陈文昌紧随其后。
张一斌见同伴开始撤离,猛地一个地趟扫腿,逼退近身的几名锦衣卫,随即身形暴起,抓住绳索末端,依靠罗子建在上面的拉力和他自身强大的臂力,几下便攀上了殿顶。
脚下的追兵怒吼着,也开始架设梯子,更有弓弩手开始瞄准。
“去奉天殿(太和殿)顶!那里是皇宫最高处,或有一线生机!”陈文昌喘息着指向黑夜中那巍峨雄浑的巨大殿宇轮廓。那是紫禁城的核心,象征着皇权的巅峰。
四人再无犹豫,在连绵起伏、滑不留足的琉璃瓦顶上狂奔。夜风在耳边呼啸,身后是零星的箭矢钉在瓦片上发出的“咄咄”声。他们的目标无比明确——那至高无上的屋脊。
终于,他们踉跄着冲上了太和殿那广阔的殿顶。巨大的鸱吻在月光下投下狰狞的影子,脚下的黄琉璃瓦仿佛一片金色的海洋。然而,还没等他们喘过气,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殿顶正脊中央,一个孤傲的身影所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