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昌的手指刚拂过那冰冷潮湿的玄武岩壁砖,一丝极不寻常的温热感骤然从指尖传来,让他猛地缩回了手。这深埋地底、理应阴寒彻骨的皇家密道,前方竟传来了温度?
夜色如墨,泼洒在刚刚落成的紫禁城之上。这座象征着无上皇权的庞然建筑群,在永乐十九年的初冬里,沉默地蛰伏着,如同一位假寐的巨兽,其鳞甲是无数琉璃瓦,其血脉是纵横交错的宫墙与禁道。
张一斌、罗子建、欧阳菲菲和陈文昌四人,便是在这巨兽的血管脉络深处——一条由陈文昌凭借对《永乐大典》残卷风水篇的深刻理解,并结合现场勘探才寻得的废弃排水密道中,艰难潜行。
密道狭窄,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空气里弥漫着经年不散的霉味和土腥气,脚下是深浅不一的积水,每一次落脚都需万分小心,生怕溅起的水声会打破这死寂,引来未知的危险。罗子建打头,他那经过现代极限运动锤炼的身体在此刻发挥了优势,动作轻盈而稳定,如同暗夜中的狸猫。欧阳菲菲居中,她的呼吸略显急促,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手中紧紧攥着一枚小巧的磷光石,提供着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照明。陈文昌紧随其后,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感知周遭环境的风水气息与结构稳定上。张一斌断后,他全身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耳听六路,警惕着任何可能从后方而来的威胁。
“停。”陈文昌低沉的声音在逼仄的空间里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众人立刻停下脚步,罗子建回头,借着微光看到陈文昌脸上凝重的神色。
“怎么了,文昌?”欧阳菲菲小声问道,声音在通道里产生轻微的回响。
陈文昌举起刚才触碰岩壁的手,语气充满了困惑与警惕:“这墙壁……是温的。按照风水地势,此乃‘玄阴聚水’之局,地气寒凉,墙体绝无可能自行发热。前方必有异常热源。”
“热源?”罗一斌皱眉,“东厂的人?还是……别的什么?”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他们的计划依赖于密道的隐秘与出其不意,任何计划外的变数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短暂的商议后,四人决定继续前进,但更加谨慎。罗子建将匕首反握在手中,张一斌也调整了呼吸,将跆拳道的格斗架势融入这狭窄空间的预备姿态中。
越往前行,那温热感越发明显,甚至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淡淡的、类似硫磺的刺鼻气味。通道也开始出现变化,原本粗糙的土石壁逐渐被规整的青石取代,空间也略微开阔了一些。
终于,在转过一个弯角后,眼前的景象让四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前方并非预想中的东厂埋伏,而是一处巨大的地下空间。地面不再是积水,而是干涸的沟壑,中央竟有一片不大的地下温泉,泉眼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散发出白色的热气和水流,那硫磺味正是源于此。更令人惊异的是,温泉周围的岩壁上,以及穹顶垂下的石钟乳间,零星镶嵌着一些散发着幽绿色光芒的矿石,将整个洞穴映照得如同鬼域。磷火般的光芒在水汽中摇曳,光影诡谲。
“这是……萤石?还是含磷的矿物?”欧阳菲菲学识最博,但也无法立刻断定,“温泉和矿物……这紫禁城底下,竟然有这样一个地方。”
“难怪墙体是温的,这温泉的热力通过岩层传导过去了。”陈文昌恍然,但眉头并未舒展,“此地风水格局因这温泉已变,由‘玄阴’转为‘阴阳交汇’,吉凶难料。而且,这些绿光……”
“管他吉凶,能帮我们照明就是好事。”罗子建适应得最快,他指了指温泉对面,“看,那里有个向上的斜坡,出口应该就在那边。”
希望就在眼前。四人精神一振,小心翼翼地从温泉边缘绕过,生怕触碰这未知之地引发不测。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踏上对面斜坡的那一刻,异变陡生!
“嗤嗤”几声轻响,几支劲弩从斜坡上方的黑暗处激射而出,直取为首的罗子建和断后的张一斌!速度快如闪电!
“小心!”张一斌低吼一声,反应极快,一个侧滑步险之又险地避开弩箭,同时伸手将身边的欧阳菲菲拉向一块凸起的岩石后。
罗子建更是敏捷,一个战术翻滚,弩箭“夺夺夺”地钉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
“哈哈,等了这么久,总算等到几只自投罗网的老鼠!”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火光骤然亮起,数十支火把将出口处照得亮如白昼。只见斜坡顶端,密密麻麻站满了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为首一人,面色冷峻,眼神如鹰隼,正是锦衣卫的一名千户。
他们早已在此设伏!
“怎么可能?他们怎么会知道这条密道?”欧阳菲菲花容失色,紧紧靠在岩石后。
陈文昌面色惨白,喃喃道:“是了……是那温泉和矿物!东厂或锦衣卫中亦有能人,此地风水特异,他们或许早已勘测到,甚至……是故意留出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