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北平这座初具帝都气象的城池紧紧包裹。虽已入夜,但白日的喧嚣与尘土仿佛尚未完全沉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由野心、机遇和恐惧混合而成的特殊气息。在一条远离主干道的狭窄巷道里,只有头顶一线天中漏下的惨淡月光,勉强勾勒出堆弃的杂物和斑驳墙面的轮廓。
张一斌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耳廓微动,捕捉着巷子外的每一丝风吹草动。他身旁,欧阳菲菲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藏着的现代折叠小刀,陈文昌则眉头紧锁,似乎在心中快速推算着方位吉凶。罗子建最为焦躁,他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猎豹,来回踱着步,鞋底摩擦着碎石,发出细碎的声响。
“消息确定吗?吴老二今晚真会经过这里?”罗子建压低声音,语气中满是迫不及待的火焰。他们根据欧阳菲菲从黑市渠道重金购来的模糊情报,在此已埋伏了近一个时辰。
“黑市的‘包打听’说,东厂吴老二每日丑时初刻,都会从他在胭脂胡同的外宅悄悄返回东厂衙门,这条暗巷是他的必经之路。”欧阳菲菲的声音冷静,但紧抿的唇线暴露了她的紧张。这是他们穿越以来,第一次主动对东厂这个庞然大物的重要人物出手。
陈文昌深吸一口气,试图驱散心中的不安:“此巷乃‘困龙’之局,两端狭窄,居中略宽,利于伏击,却也利于被堵。卦象显示……险中求胜,但血光隐现。”
张一斌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记住,我们的目标是生擒吴老二,问出碧云剑的具体下落和东厂的意图,不是杀人。”他目光扫过三位同伴,穿越后的历险让他们褪去了现代的稚嫩,眉宇间多了几分坚毅与风霜,但面对即将到来的真正危险,空气中依然弥漫着无形的压力。
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流逝。丑时更梆声从遥远的长街传来,模糊而清晰。
来了!
巷口传来细微而规律的脚步声,不是一人,而是至少三四人。月光下,几个模糊的身影被拉长,投射在巷道的墙壁上。为首一人,身着藏青色贴里,身形干瘦,步履间却带着一股阴鸷的气势,正是东厂理刑百户吴老二。他身后跟着两名膀大腰圆的番役,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昏暗的巷道。
“动手!”张一斌低喝一声,如同出击的号令。
罗子建早已按捺不住,闻声如离弦之箭般第一个冲出,目标直指吴老二。他虽无传统内力,但凭借超越时代的爆发力和精准的现代格斗技巧,一拳直捣左侧番役的面门,势大力沉。
那番役显然没料到袭击如此直接迅猛,仓促间举手格挡,却被一股巨力震得手臂发麻,踉跄后退。罗子建得势不饶人,侧身一记凌厉的鞭腿横扫向另一名番役的下盘。
与此同时,张一斌也动了。他如鬼魅般贴近右侧的番役,跆拳道的步法灵活诡异,避开对方下意识劈来的绣春刀(东厂番役多配类似兵器),一记手刀精准砍在对方持刀的手腕上。番役吃痛,刀险些脱手。
战斗在瞬间爆发,狭窄的巷道内拳风腿影,金铁交鸣。欧阳菲菲没有贸然上前,她躲在阴影处,手中扣住了几枚临时磨尖的铜钱,随时准备策应。陈文昌则紧张地观察着战局,心中默念方位,试图找出对己方最有利的战机。
吴老二见手下被瞬间压制,阴沉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怒,但他并未慌乱,反而厉声喝道:“哪里来的不开眼的毛贼,敢挡东厂的路!给我拿下,死活不论!”他自身却悄悄向后退了半步,右手摸向了腰间。
就在罗子建以为胜券在握,一记勾拳将最后一名站着的番役击倒时,异变陡生!
原本看似惊慌后退的吴老二,眼中猛地闪过一丝狠毒,他摸向腰间的手并非要拔刀,而是甩出了一个黑乎乎的、鸡蛋大小的圆球。圆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巷道中央。
“小心!”陈文昌一直留意着吴老二,见状失声惊呼。
“砰!”
一声不算响亮却异常沉闷的爆裂声响起,圆球瞬间炸开,释放出大量浓密刺鼻的黄色烟雾,迅速弥漫了整个巷道。
“是石灰烟瘴!闭眼!”张一斌反应极快,立刻屏住呼吸并闭上眼睛,同时大声提醒同伴。辛辣的气体依旧刺激着呼吸道和裸露的皮肤,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视线被完全遮蔽。混乱中,只听得吴老二发出一声尖利的唿哨。
“咳咳……子建!文昌!菲菲!”张一斌在烟雾中呼喊,心中警铃大作。这绝非简单的石灰,其中似乎还掺杂了令人晕眩的药物。
回应他的是罗子建一声压抑的痛哼,以及兵刃破风的锐响!烟雾中,显然有新的敌人加入了战团,而且身手远胜之前的番役。
欧阳菲菲凭借记忆向张一斌的方向靠拢,却被一道凌厉的刀光逼退,衣袖被划开一道口子。陈文昌试图用随身的药粉驱散烟雾,却效果甚微。
烟雾稍稍散去些许,隐约可见巷道两端不知何时已出现了七八名黑衣人,他们手持制式钢刀,动作整齐划一,眼神冷漠,招招致命,瞬间将四人分割包围。这些黑衣人配合默契,攻防有度,绝非普通番役,更像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死士或精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