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忽然开口:“秋香。”
众人看向她。
“袭击发生时,我注意到秋香的反应,”苏雪冷静分析,“她最初的惊愕不似作伪,但灯光熄灭、混乱初起时,她看向唐公子的眼神里,担忧有之,但更多的是一种……了然和警惕。她似乎并不十分意外。”
李素素若有所思:“而且你们不觉得,一个丫鬟,住在那么僻静独立的绣楼,本身就有些奇怪吗?”
唐伯虎张了张嘴,想为心上人辩解,却又无从说起。今晚的秋香,确实有些陌生。
赵佑宸将那只损坏的装置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我们的行动,从一开始就在某些人的监视之下。追求秋香是表象,我们可能无意中,碰到了宁王势力的某根神经。”
他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目光锐利。
“秋香,恐怕不只是华府的一个丫鬟那么简单。”
次日清晨,彻夜未眠的几人正准备分头打探消息,小院的门却被敲响了。
来人是一位面白无须、衣着体面的中年管家,身后跟着几名捧着礼盒的小厮。
“哪位是唐寅唐公子?”管家笑眯眯地问,态度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唐伯虎硬着头皮上前:“在下便是。”
管家施了一礼:“小人乃宁王府管事。我家王爷素闻唐公子才名,特命小人前来,请公子过府一叙。”他顿了顿,目光似有意若无意地扫过唐伯虎身后的赵佑宸等人,“王爷说了,若公子有朋友同道,不妨一同前往。王府已备下薄酒,万勿推辞。”
邀请的姿态,却透着森然的压力。
唐伯虎脸色微变,看向赵佑宸。赵佑宸面无表情,微微颔首。
王胖子在后面小声嘀咕:“鸿门宴啊这是……”
“王爷盛情,唐某却之不恭。”唐伯虎稳住心神,拱手应下。
管家笑容更深:“公子爽快。轿子已在门外等候,请。”
宁王府邸,朱甍碧瓦,气势恢宏。穿过层层庭院,引路的管家最终将他们带到一处临水的精致花厅。
厅内,一位身着蟒袍、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坐于主位,正是宁王朱宸濠。他并未看唐伯虎,目光直接落在赵佑宸身上,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热切。
“这位公子器宇不凡,昨夜华府那场‘光影妙术’,可是出自阁下之手?”宁王开门见山,声音洪亮,带着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赵佑宸心中凛然,对方果然是为这个而来。他不动声色,微微躬身:“雕虫小技,不足挂齿,惊扰王爷,实乃罪过。”
宁王哈哈大笑,摆手道:“何罪之有?此等巧思妙技,本王见所未见。若此技可用于军中传递讯号、夜间布防,岂非如虎添翼?”他目光灼灼,“本王求贤若渴,几位皆非常人,可愿入我府中,共图大业?”
图谋大业?四人心中同时一沉,这几乎已是赤裸裸的招揽与暗示。
唐伯虎脸色瞬间苍白,他再不通世事,也知“大业”二字意味着什么。
李素素上前一步,婉拒道:“王爷厚爱,我等山野之人,散漫惯了,恐难当大任。”
宁王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语气依旧平和,却带上了寒意:“诸位可知,昨夜擅闯华府,动用奇技淫巧,依照律例,该当何罪?”
气氛骤然紧绷。
就在这时,花厅侧门珠帘轻响,一名身着淡粉衣裙、手捧托盘的侍女低头走了进来,步履轻盈地为众人奉茶。
当她走到唐伯虎面前时,唐伯虎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低呼:“秋香?!”
秋香抬起头,看了唐伯虎一眼,眼神复杂,却并无多少意外。她将茶杯轻轻放在唐伯虎手边,动作优雅从容,与昨夜绣楼上那个略带惊慌的女子判若两人。
她没有停留,继续为其他人奉茶,最后走到宁王身侧,垂手侍立,姿态恭谨,分明是宁王身边颇为亲近之人。
唐伯虎如遭雷击,呆呆地看着秋香,又看看面带意味深长笑容的宁王,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满心赤诚追求的意中人,竟然是宁王府的人?那昨夜的偶遇、那些看似巧合的相见……
王胖子也傻眼了,张着嘴,看看秋香,又看看面沉如水的赵佑宸,用口型无声地说:“卧槽,无间道?”
宁王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满意地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秋香,本王的义女,平日里多在华府小住,帮本王处理些琐事。”他看向唐伯虎,语气带着戏谑,“唐公子对她一往情深,倒是好眼光。只是不知,这份真心,能否经得起考验?”
他又看向赵佑宸等人,话语中的威胁之意已毫不掩饰:“本王的耐心有限。是友是敌,诸位,该做决断了。”
是虚与委蛇,假意投靠?还是断然拒绝,直面宁王的雷霆之怒?
花厅之内,空气仿佛凝固。秋香垂眸立于宁王身侧,如同一个美丽的谜团。而唐伯虎失魂落魄的样子,更让局面扑朔迷离。
赵佑宸指尖微动,感受着袖中暗藏的微型信号发射器的轮廓,大脑飞速运转,计算着各种选择可能带来的后果。
李素素与苏雪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王胖子咽了口唾沫,感觉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
宁王放下茶杯,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花厅里格外刺耳。
他看着这四个来历不明、身怀异术的年轻人,如同看着已入笼中的雀鸟,缓缓问道:
“如何?本王的提议,诸位考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