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哲走到唐伯虎面前,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唐兄,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并非恰好路过。你早就知道这胭脂有问题,或者说,你早就知道秋香的身份不简单,对吗?”
唐伯虎身体微微一震,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苏哲不给他说谎的机会,继续紧逼:“你接近秋香,恐怕不止是才子爱佳人那么简单吧?你几次三番暗中查探宁王动向,真当我们毫无察觉?今夜你出手相助,我们感激。但若想取得信任,就必须坦诚相告——你,究竟是谁的人?秋香,又究竟是谁?”
空气瞬间凝固。刚刚并肩作战的温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弥漫在房间里的猜忌与紧张。王小胖和赵灵儿也警惕地看着唐伯虎,方才的感激变成了审视。
唐伯虎在苏哲锐利的目光逼视下,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他颓然地靠在墙上,苦笑道:“罢了,罢了……苏兄慧眼如炬。我……我确实并非只为秋香而来。”
他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挣扎与坦诚交织的复杂情绪:“但我对诸位,尤其是对秋香,绝无恶意。我的真实身份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极其细微的、弓弦震动的声音!
“小心!”苏哲反应极快,一把推开唐伯虎。
一支淬毒的弩箭“嗖”地射入,深深钉入他们刚才位置的梁柱上,箭尾兀自颤抖不止。
“有同伙!灭口!”李慕白低喝。
众人立刻伏低身体,警惕地望向窗外无边的黑暗。第二个刺客的存在,让唐伯虎即将出口的秘密,以及他们刚刚建立的、脆弱无比的信任联盟,瞬间蒙上了更深的阴影和致命的危机。
夜色更深,客院内的灯火在风中摇曳,映照着几张惊魂未定的脸。
那支致命的弩箭打断了唐伯虎的坦白,也让他们意识到,对手的狠辣与果决远超预期。第二名刺客一击不中,便如鬼影般消失在夜色中,再无踪迹,留下满室的凝重与猜疑。
“此地不宜久留。”苏哲率先打破沉默,他走过去,小心地用布包裹着,拔下了那支毒箭,仔细观察箭簇的形制与残留的毒液气味,“是军中专用的破甲弩,毒见血封喉。宁王这是下了死手,不仅要灭口那死士,连可能接触秘密的我们,甚至唐兄你,都不打算放过。”
唐伯虎脸色苍白,之前的玩世不恭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与决绝。他看了一眼苏哲,又看了看李慕白等人,苦笑道:“现在,你们该相信,我与那宁王,绝非一路人了吧?他连我都想杀。”
之前的信任危机,在这共同的生死威胁面前,暂时被搁置了。无论如何,刚才若非唐伯虎出手,他们未必能轻易拿下第一个死士;若非苏哲警觉,唐伯虎可能已成了箭下亡魂。一种脆弱的、基于共同危机的同盟关系,被迫建立。
“唐兄,刚才未尽的谈话……”李慕白试探着问。
唐伯虎摆了摆手,神色黯然:“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确保秋香的安全,还有……找出宁王谋反的确凿证据。”他间接承认了苏哲之前的猜测。
“秋香姑娘她……”赵灵儿担忧地望向华府内院的方向。
“她暂时应该无碍。华夫人并非等闲,华府也有自己的护卫力量。宁王的人今夜目标是这盒胭脂和我们,还不敢明目张胆在华府内院动手。”唐伯虎分析道,他对华府的了解显然比四人组更深。
苏哲点了点头,将那盒引发祸端的“月光胭脂”拿起,仔细端详:“这盒胭脂是关键。它不仅是宁王势力渗透的线索,恐怕本身也藏着秘密。那独特的靛蓝染料,或许不光是标识,还可能……是一种特殊的显影材料,或者信息的载体?”他提出了一个更大胆的假设。
众人心中皆是一凛。如果这胭脂本身就能传递信息,那秋香持有它,她的身份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我们必须尽快破解这胭脂的秘密,并且找到更多宁王谋反的实证。”苏哲沉声道,“唐兄,既然我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希望你能提供你所知道的一切信息,关于宁王,关于秋香。”
唐伯虎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会的。但此事牵连甚广,需从长计议。”
初步的同盟达成,但危机并未解除。院外黑暗中,可能还潜伏着更多的杀手;华府内部,敌友难辨;秋香的真正身份和目的,依旧成谜;而那盒小小的胭脂,仿佛一个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不知会释放出怎样的风暴。
就在几人低声商议下一步计划时,客房的门被轻轻叩响。
这么晚了,会是谁?
王小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李慕白示意大家戒备,苏哲缓缓走到门后,沉声问:“谁?”
门外传来一个刻意压低的、清脆而熟悉的女声:
“是我,秋香。几位客人,夫人有请,有要事相商……关于,诸位正在追查的事情。”
秋香?华夫人?
在这个刚刚经历刺杀、人心惶惶的深夜,华夫人突然派秋香秘密前来相邀?她是要摊牌,是要合作,还是……这本身就是另一个更危险的陷阱?
四人组与唐伯虎交换了一个惊疑不定的眼神。门外的秋香,是救星,还是索命的无常?华夫人的“要事”,又将把他们引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