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转,过那个‘梁门’位!”
“直行,避开‘风市’!”
“右转,走‘阳陵泉’!”
他的指令简洁而急促。欧阳菲菲紧跟在侧,不时补充一句:“注意‘气户’方向的气流!”她敏锐地感知着巷道中极其微弱的空气流动变化,将其类比为人体经气的运行。
张一斌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对同伴无条件的信任让他严格执行着指令,同时警惕地防范着偶尔从诡异角度冒出来的零散追兵。有一次,两个手持药锄的壮汉从前方的阴影里扑出,张一斌眼神一凛,不退反进,一记迅猛的直拳击中当先一人胸口膻中穴位置,那人顿时闷哼一声,踉跄后退,气息不畅。另一人挥锄砸来,张一斌侧身闪避,手肘如电,精准地磕在对方手臂的曲池穴上,那人整条胳膊瞬间酸麻,药锄“哐当”落地。
他们的行进路线变得飘忽不定,时而前进,时而后退,有时甚至会原地绕一个小圈。在那些追兵看来,这三个人就如同鬼魅一般,在错综复杂的巷道里时隐时现,难以捕捉。好几次,眼看就要被合围,陈文昌总能带着他们从某个看似绝不可能通过的、被阴影覆盖的墙角或低矮檐下找到出路。
背后的追兵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呼喝声变得更加焦躁和愤怒,但包围圈却始终无法有效收拢。
连续高速奔跑了近十分钟,三人的体力都消耗巨大。张一斌气息粗重,欧阳菲菲脸色发白,陈文昌更是满头大汗,眼神却越来越亮。
终于,在按照欧阳菲菲指示,穿过一个模仿“耳门穴”、有微弱气流穿过的墙洞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他们闯入了一个圆形的小广场。广场中央没有幽绿的灯火,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四周高耸建筑形成的狭窄天井洒落下来,在地面铺就的陈旧青石板上投下一片皎洁。与外面巷道里的诡异、潮湿和压抑相比,这里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空气清新了许多,那股萦绕不散的腐朽草药味也淡了。
广场空无一人,寂静无声。只有他们三人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
“甩掉了……暂时……”张一斌单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警惕的目光依旧扫视着广场周围的几个出入口。
陈文昌几乎虚脱,靠着中央一块表面异常光滑的圆形石墩才稳住身体,罗盘被他紧紧抓在胸前,磁针的转动似乎减缓了一些,但依旧不稳定。
欧阳菲菲也靠在一旁,胸口起伏,她抬手擦去额角的汗珠,目光却被脚下青石板上的某些痕迹吸引了。她蹲下身,用手指仔细触摸。那些并非简单的磨损,而是极其古旧、深深镌刻进石头里的纹路——蜿蜒的线条,以及一些模糊的、如同星斗般的点状凹陷。
“文昌,你看这个……”她轻声呼唤。
陈文昌勉强凑过来,只看了一眼,呼吸便是一窒。这些纹路……虽然残破模糊,但整体的布局,那线条的走向,点位的分布……
“这是……人体经络循行图和穴位分布图?!”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沙哑,“而且,这石刻的年代,看起来远比这个巫市,甚至比明朝还要古老!”
这个发现太过惊人。一个疑似上古流传下来的经络穴位石刻,竟然出现在这个由明代巫术与医学交织形成的诡异巫市核心?
就在他试图辨认更多细节,找出这可能暗示的“阵眼”所在时——
“咚!”
一声沉闷的、如同巨大心脏跳动的声响,毫无征兆地从脚下深处传来!
整个圆形广场随之轻微一震!
紧接着,周围那些出口对应的巷道深处,原本零散的追兵脚步声骤然变得密集、统一,并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狂暴气息,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向着小广场涌来!
张一斌猛地站直身体,将欧阳菲菲和陈文昌死死护在身后,面对那些杀机四伏的幽暗出口,摆出了决一死战的姿态。
陈文昌握紧了手中依旧紊乱的罗盘,另一只手死死按在那些古老的石刻纹路上,试图从中汲取一丝线索。
欧阳菲菲站起身,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摸出了那支她一直带在身边、笔头略显蓬松的旧毛笔,紧紧攥在手中,眼神决绝。
那如同心跳般的沉闷声响,再次从地底传来。
“咚!”
这一次,更加清晰,更加接近。
仿佛有什么沉睡于此的庞然巨物,正在被他们无意中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