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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宝船选秀大会(1 / 2)

第34章 《宝船选秀大会》

海风带着咸涩的粘腻,黏在每一寸裸露的皮肤上,也沉沉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宝船“清和号”巨大的身躯在墨蓝色的海面上起伏,像一头疲惫而沉默的巨兽。航行的新鲜感早已被日复一日的单调和浩渺的孤寂磨蚀殆尽。思乡,这种看不见的霉菌,在船舱的阴影里、在甲板的角落中、在每一个水手低垂的眼帘下,悄然滋生蔓延。低语消失了,连粗鲁的玩笑也提不起劲,只剩下船体吱呀的呻吟和波浪单调的拍打,空气凝滞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郑和站在高高的艉楼上,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甲板。他看得见那无形的重压,看得见士气正像沙漏里的细沙,无可挽回地流逝。下西洋是天子重托,是国威所系,绝不能毁在这消沉的暗流里。他猛地一挥手,对身旁的副官王景弘沉声道:“传令下去!明夜月升中天之时,于主甲板设‘大明好声音’!各船、各舱,不拘身份,皆可献艺!魁首者,赏银十两,肉脯三斤!”

这旨意如同在滚油锅里泼进一瓢冷水。“大明好声音”?这闻所未闻的名头,裹挟着真金白银和肉食的诱惑,瞬间点燃了死气沉沉的船队。短暂的死寂后,是压抑不住的哗然和骚动。十两白银!三斤肉脯!水手们黯淡的眼中迸发出久违的光,嗡嗡的议论声浪几乎要掀翻甲板。有人兴奋地搓手,有人紧张地清嗓子,有人开始翻找压箱底的家伙什儿。

消息传到穿越小队所在的狭窄舱室时,却像一块冰砸了下来。

“才艺表演?还‘大明好声音’?”陈文昌正摆弄着他那罐已成“宝船硬通货”的辣酱,闻言差点把罐子摔了,“我们上去干嘛?给郑公公表演个胸口碎大石?还是来段单口相声《论穿越者的自我修养》?”

张一斌愁眉苦脸地揉着酸痛的肩膀——下午甲板蹴鞠对抗水师精锐的后遗症还在:“唱歌?跑调能跑到爪哇国去。跳舞?我怀疑郑公公想看我摔断腿。”他哀嚎一声,把自己摔在硬邦邦的铺位上。

罗子建擦拭着他视若珍宝的、勉强修复的六分仪底座,头也没抬:“我只负责看星星,不负责取悦古人。”语气是一贯的冷静疏离。

压力像无形的绳索,一圈圈缠到了欧阳菲菲身上。队友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瞟向她——谁让她是队里唯一的女性,还顶着“薄荷膏发明者”的医者光环?“菲菲,要不…你想想办法?”陈文昌挤出一个讨好的笑,“你点子最活络了。”

欧阳菲菲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她靠着自己调配的提神药油才勉强撑过晕船和繁重医疗杂务,现在还要她去取悦一群六百年前的观众?她烦躁地推开舱壁上狭小的舷窗,带着腥气的风涌进来,吹不散心头的郁结。目光下意识投向甲板另一端,那里,乐户们正在低声练习。

一道清冷的身影瞬间攫住了她的视线。

柳如烟。

她独自坐在稍远的木箱上,怀抱着一张桐木古琴。月光勾勒着她侧脸的轮廓,清丽却覆着一层拒人千里的薄霜。她微微垂首,指尖并未拨弦,只是悬停在冰凉的丝弦上方,仿佛在感受那无声的震颤。几个粗豪的水手嬉笑着靠近,似乎想搭话,柳如烟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周身散发的寒气让那几个水手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地退开了。乐户,贱籍。纵使技艺超群,在这等级森严的宝船上,她的存在也如同她的琴音,带着一种被排斥的孤高。欧阳菲菲的心猛地一揪。那凝固在柳如烟指尖的孤寂,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她心底某个尘封的角落。

练习室镜墙前无数次重复到肌肉记忆的舞步、汗水和泪水交织的日日夜夜、被淘汰时导师那句冰冷的“你的存在感,像影子一样稀薄”……那些以为早已遗忘的、属于另一个时空的钝痛,此刻排山倒海般涌回。她曾是万千练习生中不起眼的一个,拼尽全力也只换来一个模糊的背影。柳如烟指尖悬停的孤寂,瞬间与她记忆里那个对着镜子、汗水浸透练功服的自己重叠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猛地顶了上来,压过了所有的抗拒和疲惫。凭什么要被看轻?凭什么要躲藏?

“好。”欧阳菲菲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在狭窄的舱室里异常清晰。她猛地转过身,目光扫过三位愕然的队友,最后定格在张一斌脸上,“斌哥,你那个当宝贝藏着、快没电的强光手电筒,贡献出来!文昌,去找管库房的刘把头,就说…就说欧阳医士需要大量红绸,疗愈‘心病’有奇效!子建,你眼神最好,帮我盯紧一个人——柳如烟!”

她的指令清晰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震住,下意识地应声而动。张一斌翻出了他珍藏的战术手电,陈文昌嘴里嘟囔着“红绸治心病?刘把头能信才怪”却飞快地窜了出去,罗子建则默默走到舷窗边,目光如扫描仪般锁定了远处那个清冷的身影。

时间在紧张的筹备中飞逝。夜幕如期降临,巨大的主甲板被临时腾空,四周挂起了防风的气死风灯,光线昏黄摇曳,却足以照亮中央一片被水手们围得水泄不通的空地。空气里弥漫着腥风、汗味和一丝海腥气。郑和端坐于临时搭建的简易高台主位,王景弘侍立一旁,神情肃穆,目光却带着审视,扫过每一个即将登场的表演者。

表演开始了。水手们的节目带着浓烈的草莽气息和质朴的思乡情。粗犷的渔歌号子吼得震天响,带着对惊涛骇浪的控诉和对远方港湾的眷恋。滑稽的俚俗小调引来阵阵哄笑,插科打诨间是苦中作乐的无奈。一个壮硕的火长表演了一套虎虎生风的刀盾术,金铁交鸣,赢得满堂喝彩。气氛逐渐热烈,但那些喧嚣,似乎都无法真正穿透海上的无边孤寂。

终于,在一片叫好声中,柳如烟抱着她的琴,缓步走入中央那片被灯光晕染的光圈里。喧嚣奇迹般地平息下去,无数道目光聚焦在她身上,有好奇,有轻视,也有不易察觉的、对“乐户”身份的鄙薄。她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对周遭的一切置若罔闻。她微微躬身,向郑和的方向行了一礼,然后盘膝坐下,将古琴轻轻置于膝上。

指尖落下,第一个清越的音符如同冰珠坠入玉盘,瞬间击碎了甲板上残留的喧嚣余烬。琴声铮铮而起,起初如幽涧寒泉,泠泠淙淙,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清寒孤寂。指法精妙绝伦,每一个音符都剔透圆润,却又像裹着一层薄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琴音渐渐流淌开来,时而如孤雁掠过长空,留下悠长的哀鸣;时而如深秋冷雨敲打枯荷,点点滴滴都是难言的愁绪。那旋律里没有激烈的控诉,却将一种深入骨髓的漂泊无依、身份禁锢下的悲凉,丝丝缕缕地织入海风,送入每一个聆听者的心底。喧嚣彻底死寂了,连最粗鲁的水手也屏住了呼吸。月光照在柳如烟低垂的眉眼和飞舞的指尖上,她整个人仿佛与那张古琴融为一体,成为这茫茫大海上最孤独也最坚硬的一尊玉雕。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缠绕在桅杆缆绳之间,久久不散。甲板上陷入了短暂的真空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远比之前更热烈、更由衷的掌声与喝彩,连郑和也微微颔首,眼中流露出欣赏。柳如烟在如潮的赞誉中缓缓起身,依旧是那副冰雪之姿,只是目光抬起时,极其短暂地、若有似无地掠过穿越小队所在的方向,那眼神里没有温度,只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属于技艺巅峰者的审视与…一丝冰冷的挑战。

“菲菲,该你了!”陈文昌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用力推了欧阳菲菲一把。

压力如山崩海啸般压来。欧阳菲菲深吸一口气,压下擂鼓般的心跳,大步踏入那片被昏黄灯光笼罩的“舞台”。她身上不再是素日的医士布袍,而是用陈文昌“骗”来的大匹红绸,由张一斌笨手笨脚协助,在舱室里紧急裁改缠绕而成。红绸巧妙地束出腰身,勾勒出利落的线条,下摆飘逸,带着几分不伦不类却又奇异的飒爽。她乌黑的长发高高束起,只留几缕碎发垂落颊边,脸上没有任何脂粉,唯有眼神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星辰。这身装扮在满场粗布短打的汉子中显得格格不入,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惊愕、好奇、审视,还有毫不掩饰的嗤笑。

“这…欧阳医士要作甚?”

“红布裹身,莫不是要跳傩戏驱邪?”

“嘘…看她能弄出什么名堂…”

欧阳菲菲对四周的议论充耳不闻。她走到场中,向郑和的方向略一欠身,然后朝张一斌使了个眼色。张一斌猛地举起手中那支战术强光手电筒,咬咬牙,按下了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