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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明朝版P2P(2 / 2)

“贝壳…当钱使?闻所未闻!”

“这能行吗?万一有人捡了一堆,岂不是凭空发财?”

“就是!谁认这个啊?”

面对汹涌的质疑,罗子建异常沉稳。他接过陈文昌递来的朱砂块,在张一斌递来的刻刀尖上蘸了蘸。张一斌则从腰间摸出一枚磨得极其光滑、边缘锐利的鲨鱼牙,权当刻刀。罗子建深吸一口气,屏息凝神,用鲨鱼牙蘸着朱砂,在那枚洁白的砗磲贝光滑的弧面上,稳稳刻下宝船船队那独特的、由船帆与海浪组成的徽记。线条虽简,却刚劲有力,清晰可辨。徽记下方,他再刻下一个端正的“壹”字。

朱砂殷红,在贝白的底色上鲜艳夺目,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权威。

“这徽记,代表宝船队!此‘壹’,代表此贝价值一百文!” 罗子建将刻好的贝壳展示给众人,朱砂未干,红得刺眼。“每一枚流通的‘宝船贝’,皆需登记造册!由船队账房(指向陈文昌)统一刻印发放,记录在案!任何人,凭此贝,可在船队内部兑换等值的米粮、盐巴、布匹,乃至…下次泊岸时,凭此贝优先兑换部分铜钱!至于伪造?” 他拿起刻刀,在贝壳背面一处极其隐蔽的、天然形成的小凹槽内,极其快速地划了一个极其微小的、类似波浪的暗记,只有凑到眼前才能勉强看清,“每批发放的‘贝’,其暗记位置与形态,皆不相同,由账房秘记!伪造者,按军法严惩!”

他掷地有声的话语和那枚在昏暗光线下散发着奇异红光的“宝船贝”,像投入深水的巨石,瞬间激起了巨大的波澜。水手们凑近了看,议论纷纷,眼中的疑虑渐渐被一种新奇、兴奋甚至敬畏所取代。

“这…这倒是个法子?”一个老水手摩挲着自己满是老茧的手,喃喃道。

“总比揣着一把烂纸欠条强!”另一个年轻水手眼睛发亮。

陈大眼死死盯着罗子建手中那枚小小的、刻着红字的贝壳,又看看面如死灰的赵铁鹞,胸膛剧烈起伏。他猛地一跺脚,粗声吼道:“好!罗大人!俺老陈信你这一回!就按你说的…贝!赵铁鹞,你欠俺二十三贝!从今日起,按账房规矩,每日工钱折合多少贝,扣多少!你敢再赖…”

“不敢!不敢!”赵铁鹞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扑到陈文昌面前,“陈账房!我认!我认这二十三贝!扣!尽管扣!”

陈文昌立刻拿出随身携带的炭笔和一块打磨光滑的薄木板,飞快写下:“赵铁鹞,欠陈大眼,二十三贝。” 他将木板递给陈大眼过目,又对赵铁鹞道:“你每日工钱,折米粮若干,按今日船内米价,可折合零点五贝。今日起,每日扣零点五贝,直至扣满二十三贝,可有异议?”

“没有!没有!”赵铁鹞连连点头。

陈大眼盯着木板上清晰的字迹和那个代表债务的“二十三贝”,又看看罗子建手中那枚象征价值的红字贝壳,紧绷的脸上肌肉抽动了几下,那股要杀人的戾气终于缓缓消散。他重重哼了一声,算是认可。

张一斌适时松开了手。

一场即将见血的冲突,被几枚小小的贝壳暂时化解。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飞遍宝船上下层甲板。好奇、兴奋、怀疑的声音在各处响起。陈文昌的临时“账房”——一张摆在中层甲板通风处的矮几,瞬间被围得水泄不通。水手们拿着各种欠条、工分凭证,急切地要求兑换成那神奇的“宝船贝”。罗子建、欧阳菲菲在一旁协助登记、解释规则。张一斌则抱臂立于稍远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人群,维持着秩序,无形的威慑力让喧闹的人群始终保持着克制。

夕阳沉入海平线,最后一抹余晖将巨大的船帆染成金红。喧嚣了一下午的甲板终于渐渐安静下来。陈文昌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看着木板上密密麻麻的登记条目,长长舒了口气。罗子建手中捻着几枚刚刚刻好的贝壳,朱砂在暮色中依旧醒目。欧阳菲菲站在船舷边,望着海天交接处翻涌的深蓝,若有所思。

张一斌踱步过来,随手拿起矮几上刻好的一枚“宝船贝”,掂了掂,又翻到背面,对着最后一线天光仔细看了看。贝壳背面,靠近边缘一处极不起眼的天然褶皱里,他用刻刀尖留下了一个比米粒还小的印记——一个极其抽象、却透着冷硬气息的“债”字。这是他刻下众多贝壳中,唯一一枚带此字的。他指尖在“债”字上极轻地划过,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随手将这枚特殊的贝壳混入了桌上那一小堆等待发放的贝壳之中。

“这‘钱’,”张一斌的声音低沉,打破了短暂的宁静,目光投向远处指挥台上郑和模糊而凝重的身影,“但愿它真是解困的良药,而非…催命的符咒。”

不远处的桅杆阴影里,郑和凭栏而立,默默注视着下层甲板上那场因“贝壳”而起的骚动归于平息。海风吹拂着他深青色的袍角。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深潭般的眼眸里,映着暮色苍茫的海面,也映着甲板上那些围绕着小小贝壳的人群。良久,他才极轻地、几不可闻地自语了一句,声音被海风瞬间撕碎:“…但愿这‘钱’…别变成了‘前’路凶险…”

夜色彻底笼罩了海天。陈文昌借着桅杆上悬挂的防风灯笼光芒,整理着最后几枚待刻的贝壳。当他的手指触碰到其中一枚时,动作猛地一滞。灯笼昏黄摇曳的光线下,那枚贝壳背面的某个角落,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异样的暗红色泽一闪而过,快得如同错觉。他下意识地凑近,指尖拂过贝壳背面——那里光滑依旧,只有天然纹理。刚才那抹诡异的红,仿佛只是光影的玩笑。

他摇摇头,暗笑自己太过紧张,大概是灯火晃了眼。他将这枚贝壳与其他待刻的混在一起,浑然不觉那潜藏于暗处的、不祥的印记,以及它未来将在宝船上掀起的滔天巨浪。

月光清冷,穿透稀薄的云层,无声地洒落甲板。那堆混入了特殊“宝船贝”的贝壳,在木桌上泛着幽微的、湿冷的光泽。其中一枚,背对着月光,那个米粒大小的“债”字刻痕深处,一丝难以觉察的、如凝固血滴般的暗红幽芒,在无人留意的阴影里,极其缓慢地、极其诡异地,沁染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