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海底总动员》
黎明前最深的蓝黑笼罩着海面,宝船“清和号”在无风的洋面上轻轻起伏。欧阳菲菲正将最后一桶厨余污水泼向船舷外,水花四溅的刹那,月光陡然刺破云隙,一束清冷光柱直射入海——就在那光柱末端,幽深的海水深处,骤然闪过一星尖锐、冰冷的金属反光!
那绝不是自然造物该有的光芒。
她心脏猛地一缩,几乎忘了呼吸,死死扒住湿漉漉的船舷向下张望。那点寒光已经熄灭,深蓝的海水浓稠如墨,只余下月光晃动的碎影。可它刚才出现的位置……她脑中闪电般调出那份深深刻在记忆里的藏宝图碎片轮廓——没错,经纬坐标,正严丝合缝地重合!藏宝图上那片模糊的标记点,原来并非陆地,而是沉没于万顷碧波之下!
“罗子建!张一斌!陈文昌!” 欧阳菲菲的声音因激动而劈开寂静的黎明,带着金属刮擦般的嘶哑,“找到了!沉船!就在
“就凭这几件破玩意儿?”张一斌用脚尖踢了踢甲板中央堆成小山的物件,眉头拧成了疙瘩——厚实的桐油帆布,几截粗如儿臂的毛竹筒,一捆坚韧的棕绳,还有几个狰狞的大铁秤砣。咸腥的海风卷过,吹得那堆东西轻轻摇晃,透着一股临时拼凑的绝望气息。
罗子建正奋力将一块帆布裹在陈文昌圆滚滚的身躯上,用细麻绳一道道狠狠勒紧,勒得陈文昌龇牙咧嘴:“轻点儿!喘不过气了!这玩意儿能顶用?”
“桐油帆布防水,勉强能算‘潜水服’,聊胜于无。”罗子建抹了把额头的汗,又拿起一节打通关节、一头封死的粗竹筒,筒口边缘用鱼鳔胶和蜡密封着几根细长的芦苇管,“这是你们的‘气瓶’。下潜前深吸一口,含住芦苇管慢慢吐纳,省着点用!每一口气,都是命!”他神色凝重如铁,“竹筒里的气,顶多撑半柱香。时间一到,绳动为号,立刻上浮!没得商量!”
陈文昌看着那简陋得如同儿戏的竹筒“气瓶”,脸都白了,嘴唇哆嗦着:“半…半柱香?这跟跳海喂鱼有什么区别?
“少废话!”张一斌已利落地套上另一件帆布“潜水服”,将那沉重的铁秤砣腰带紧紧系在腰间,动作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有这废话的功夫,不如多吸两口新鲜气!怕死就留在上面看船!”
罗子建最后将一个用细密铜丝网罩住、内里用厚厚蜡层仔细密封的扁木盒郑重交给张一斌:“Gopro,唯一的‘眼睛’。千万小心,别让蜡层崩了,海水一浸全完蛋。”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目光扫过欧阳菲菲和陈文昌,“下去后,除了找沉船痕迹,更要留意任何……不该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金属,奇怪的符号,甚至……文字!”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轻,却重如千钧。欧阳菲菲和陈文昌心头俱是一凛,想起了那面简体字的“招聘启事”。沉船之下,或许埋藏着更惊悚的答案。
冰冷刺骨的海水瞬间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瞬间吞噬了陈文昌短促的惊呼。沉重的铁秤砣拽着他急速下坠,无边无际的幽蓝裹挟着令人窒息的巨大压力。眼前的光线飞速衰减,耳边只剩下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和沉闷的水流涌动声。每一次小心翼翼地通过芦苇管吐出肺里灼热的气体,都伴随着竹筒内空气减少的恐慌。
张一斌像一尾天生属于深海的鱼,灵活地游弋在陈文昌侧前方。他手腕上那块潜水表,表盘在昏暗中散发着幽幽的、稳定的蓝绿色冷光,成为这混沌深蓝中唯一清晰的方向标。欧阳菲菲则落在陈文昌后方,努力克服着胸腔的憋闷和视野的急剧收缩,强迫自己冷静观察四周。
下坠,持续下坠。
就在那令人绝望的深蓝几乎要凝固成墨色时,下方幽暗的海床上,陡然出现了一片巨大、摇曳的阴影。张一斌猛地停下,用力朝那个方向一指。三人奋力划水靠近。
一片史前森林般的珊瑚礁群赫然撞入视野!奇形怪状的枝状珊瑚、巨大的脑状珊瑚盘、色彩斑斓的海扇……在微弱的光线下呈现出光怪陆离的形态。无数叫不出名字的深海鱼群如同流动的彩带,在珊瑚丛中穿梭游弋,寂静无声,却生机盎然,构成一幅远古洪荒般壮丽而诡异的画卷。
陈文昌张大了嘴,一串气泡咕噜噜冒了上去,眼前景象美得让他几乎忘了肺部的灼痛和逼近的窒息感。张一斌强压住震撼,迅速解下腰间的木盒,小心翼翼打开一条缝隙,露出里面Gopro猩红的指示灯。他将其对准这片失落的海底花园,轻轻按下了录制键。镜头无声转动,贪婪地吞噬着这六百年无人知晓的瑰丽。
欧阳菲菲的视线则锐利如刀,穿透奇幻的鱼群和斑斓的珊瑚枝杈,死死钉在珊瑚礁边缘一处不同寻常的巨大凸起上。那轮廓,僵硬,方正,带着人工斧凿的绝对棱角,与周围浑然天成的珊瑚礁格格不入!
她奋力游近。没错!巨大的、包裹着厚厚钙质沉积物和海藻的船体残骸!断裂的桅杆如同巨兽的骸骨,斜插在礁盘上。船壳上,一处巨大的撕裂口狰狞地敞开着,黑黢黢的,仿佛通往幽冥的巨口。她激动地朝张一斌和陈文昌猛打手势,指向那沉船的裂口。
时间所剩无几!张一斌将Gopro镜头牢牢锁定沉船,一马当先朝那裂口游去。陈文昌咬紧牙关,拖着沉重的身体紧随其后。欧阳菲菲留在裂口外,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深不可测的黑暗。
船体内部是彻底的黑暗和死寂。腐朽的木质结构在微弱水流的扰动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张一斌手腕潜水表的微光,仅能照亮前方几尺。光束扫过,船舱内布满扭曲的缆绳、碎裂的陶罐、锈蚀得难以辨认的铁器残骸,还有大片大片惨白的、不知是人还是动物的骸骨,半掩在淤泥里。
陈文昌被这景象骇得手脚发软,几乎要呛水。就在这时,他脚下突然踢到一个半埋在淤泥里的硬物。他下意识地弯腰去摸,手指触到冰冷坚硬的金属棱角。他心中一喜,奋力将其拽了出来——竟是一个拳头大小、布满绿锈的青铜齿轮!造型古朴而复杂,绝非寻常船用部件。更令他浑身汗毛倒竖的是,齿轮边缘,竟清晰地蚀刻着一个极为简化的箭头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