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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传染病恐慌(1 / 2)

第10章 《传染病恐慌》

宝船底舱飘出腐臭味的第一天,没人料到那是灾难的前奏。

桅杆高耸的“清和号”劈开靛蓝海水,船帆鼓胀如满月。阳光炽烈,甲板烫得几乎站不住脚,水手们赤膊搬运货物,汗珠在古铜色脊背上滚落,砸在木板上,瞬间蒸腾成咸腥的水汽。欧阳菲菲靠在船舷阴凉处,指尖划过平板电脑冰凉的屏幕——电量只剩下刺目的15%,她叹了口气,这现代遗物的光芒正不可逆转地黯淡下去。

一声闷响打破了甲板的秩序,紧接着是短促的惊叫。一个年轻水手直挺挺扑倒在滚烫的甲板上,身体抽搐。人群呼啦一下围拢,又像躲避瘟疫般猛地散开一个不规则的圈。那水手蜷缩着,痛苦地干呕,指缝间赫然渗出刺目的猩红,粘稠的血沫挂在他开裂、肿胀的紫色牙龈上,触目惊心。

“青腿牙疳!是青腿牙疳!”老水手王伯嘶哑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刮过船板,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海上阎王爷来收人啦!”

“青腿牙疳”——这带着死亡气息的古老称谓,像冰冷的铁钩,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脏。甲板上死寂一片,只剩下海浪拍打船舷的单调回响和那个水手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呻吟。恐惧是无声的瘟疫,比任何肉眼可见的病毒蔓延得更快。一张张被烈日和海风雕刻得粗糙的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绝望的灰白。有人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有人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仿佛下一个呕血的就是自己。空气凝固了,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压得人喘不过气。坏血病,这头曾被现代医学驯服的猛兽,在六百年前的时空里,再次亮出了它森然的獠牙。

“让开!都让开!” 欧阳菲菲拨开僵硬的人群,声音穿透凝滞的恐惧。她单膝跪在呕吐物旁,刺鼻的酸腐味直冲鼻腔,她眉头都没皱一下。迅速检查口腔:牙龈肿胀溃烂如熟透的烂葡萄,渗着暗色的血。手指按压患者小腿,皮肤下坚实的肌肉此刻像浸水的烂棉絮,留下深陷的凹坑。典型的坏血病体征。“是坏血病!缺乏维生素c!” 她脱口而出,这现代医学名词在死寂的甲板上显得突兀又陌生。

“巫蛊!定是她施了邪法!” 一个尖锐的声音撕裂沉默。众人目光如刀,齐刷刷刺向欧阳菲菲。船医李时茂排众而出,山羊胡气得直抖,枯瘦的手指几乎戳到菲菲鼻尖:“欧阳氏!你日日摆弄那发光邪匣(平板),行踪诡秘!若非你暗中施咒,好端端的后生怎会突发此等恶疾?青腿牙疳乃海上大疫,岂是你胡言乱语什么‘维生素’就能搪塞的!” 他身后几个被恐惧攫住的水手立刻鼓噪起来,眼神凶狠,拳头紧握。

张一斌猛地跨前一步,像座铁塔挡在欧阳菲菲身前,肌肉虬结的手臂绷紧,怒视着聒噪的人群:“放屁!菲菲是在救人!” 陈文昌没说话,却悄无声息地移动脚步,与张一斌形成犄角之势,右手已按在腰后藏着的战术匕首柄上,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破开喧嚣:“肃静!”

人群如退潮般分开一条通道。郑和身着常服,未佩甲胄,却自带一股沉凝如渊岳的威压,目光所及之处,连船医李时茂也下意识地垂下了头,鼓噪瞬间平息,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远处海浪的低鸣。郑和的目光扫过地上痛苦抽搐的水手,落在欧阳菲菲脸上,那眼神深邃平静,看不出喜怒:“欧阳姑娘,你既识此症,可有解法?”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欧阳菲菲的心在胸腔里狂跳,顶着无数道怀疑、恐惧乃至怨恨的目光,她强迫自己镇定。她知道,机会只有一次。“有!” 她斩钉截铁,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但我需要独处片刻,调配‘药引’!” 这“药引”二字,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能让这群笃信巫医的人暂时接受的托词。

郑和深深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仿佛能穿透人心,看得欧阳菲菲脊背发凉。他微微颔首,只吐出一个字:“准。” 随即转身,对左右亲兵下令:“清场。甲板戒严。未得令擅闯者,军法从事!” 语气平淡,却带着凛冽的杀伐之气。

底舱逼仄的储物间,空气污浊,弥漫着咸鱼、腌菜和陈年木头的混合怪味。唯一的光源来自高处一个巴掌大的舷窗,投下一束飘满尘埃的光柱。欧阳菲菲背靠着冰冷的舱壁滑坐在地,急促地喘息,冷汗浸湿了鬓角。她颤抖着手,从贴身腰包最隐秘的夹层里,摸出一个巴掌大小、银光闪闪的铝箔药板。上面一行行细小的英文标识:Vita c,1000g。药板里只剩下孤零零的四粒白色药片,像四颗微缩的月亮。这是她穿越时空携带的最后防线,每一粒都珍贵无比。她咬咬牙,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抠出一粒,放在手心。纯白的药片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微弱而奇异的光泽,与周围粗糙油腻的环境格格不入。

如何让这未来之物被当作救命的“仙丹”而非“巫药”?她盯着药片,大脑飞速运转。硬塞?只会坐实妖术之名。她需要一个媒介,一个能被这个时代理解和接受的载体。目光扫过角落堆积如山的补给——粗糙的米粮、成桶的腌菜、大包的茶叶……最终,她的视线定格在一小袋珍贵的、微微泛黄的冰糖上。一个大胆的计划瞬间成型。

甲板上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患病的水手被抬到角落的阴凉处,盖着脏污的薄毯,气息微弱,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像破旧风箱的嘶鸣。船医李时茂阴沉着脸,在郑和身边低语:“大人,妖女之言不可轻信!青腿牙疳乃阴毒入体,当用艾灸重灼关元、气海,辅以八珍大补汤固本培元,或可有一线生机。岂能任由她胡来?” 几个老水手也频频点头,目光充满不信任。

郑和沉默地注视着底舱入口,深邃的目光如古井无波,无人能窥见其下涌动的暗流。他缓缓道:“李医官,你执法,有几成把握?”

李时茂一滞,额角渗出细汗:“这……此症凶险,自古海上皆视为绝症,下官……下官必当竭尽全力……”

郑和不再言语,目光依旧锁在那道紧闭的舱门上,无形的压力让李时茂的后半句话生生咽了回去。

舱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欧阳菲菲端着一个粗陶碗走出来,碗里盛着大半碗颜色清亮的液体,几片切得极薄的姜片沉浮其中,碗口蒸腾着丝丝缕缕的热气,一股清甜中带着微辛的奇异香气随之飘散开来。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和那碗水上。

“大人,”欧阳菲菲走到郑和面前,双手捧碗,微微躬身,“药引已化入此‘净水姜茶’之中。此茶能涤荡脏腑邪气,补益元气。” 她声音平稳,目光坦然迎向郑和审视的视线。她没说谎,冰糖姜茶确实能暖胃驱寒,只是那核心的“药引”维c,已无声无息地溶解其中。

郑和的目光在那碗清澈的茶汤上停留片刻,又深深看了欧阳菲菲一眼,没有立刻下令。这时,陈文昌突然上前一步,脸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好奇与热忱:“大人!这茶闻着真香!菲菲姐熬了好久的,想必很费心神。不如……让小的先尝尝鲜?若是好喝,再给病人也不迟嘛!” 他搓着手,一脸馋相,仿佛真的只是贪嘴。这恰到好处的莽撞,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郑和眼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了然,终于颔首:“可。”

陈文昌笑嘻嘻地接过碗,在众人复杂的目光注视下,仰头“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咂咂嘴,夸张地赞道:“嘿!甜丝丝的,还有姜味儿,好喝!比咱们的苦药汤子强多了!” 他抹抹嘴,把碗递给旁边一个亲兵。亲兵会意,小心地将碗中剩余的姜茶,一勺一勺喂入昏迷水手的口中。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沉重得如同灌了铅。烈日依旧灼烤着甲板,汗水从每个人额角滑落,却没人去擦。李时茂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眼神充满“等着看好戏”的讥讽。张一斌紧握双拳,指节发白,眼睛死死盯着地上毫无动静的同伴。郑和背手而立,眺望无垠的大海,侧脸线条刚硬如石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