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辣条换经书》
“哐当——”
一声沉闷的异响撕裂了乌龙院深夜的寂静,如同投入古潭的石子,涟漪瞬间在张一斌心头炸开。他猛地从硬板床上弹起,动作快得带倒了床边倚着的半根木人桩手臂。
“藏经阁!”这念头像冰冷的闪电劈入脑海。
藏经阁方向!那声响绝非夜风作祟,也非野猫蹬落瓦片。一种近乎本能的警觉攫住了张一斌,比他在现代世界任何一次深夜出警的直觉都要尖锐百倍。他连僧衣都来不及披整,赤着脚,如一道贴地疾掠的暗影,无声地扑向门外浓稠的夜色。
藏经阁的沉重木门虚掩着,一条不祥的黑缝如同巨兽咧开的嘴。浓烈的尘土与陈旧纸张气息混杂着扑面而来,其中,一丝极淡、却绝不属于此地的、带着铁锈和某种刺鼻香料的陌生气味,如同毒蛇的信子,猛地攫住了张一斌的嗅觉神经。他心头警铃大作,屏息闪入。
阁内一片狼藉,如同刚经历了一场无声风暴。巨大的书架像被无形巨手狠狠推搡过,东倒西歪,珍贵的经卷散落一地,铺满了灰尘的地面。月光吝啬地透过高窗的格栅,切割出几道惨白的光柱,照亮了空中还在缓缓飘舞的尘埃,以及地上几枚凌乱、沾着泥泞的陌生脚印,深深浅浅,直指向幽暗的深处——供奉着《金刚顶经》的秘龛方向!
那秘龛,此刻空空如也。
“糟了!”张一斌的心沉到了谷底,寒意瞬间爬满脊背。那部据说是唐代高僧手书的《金刚顶经》,不仅本身是价值连城的古籍,更是他们费尽周折才确认的、可能隐藏着碧云剑最终下落的唯一线索!它竟在重重守护下被盗了?
“谁?!”一声压低的喝问自身后传来,带着紧绷的警惕。欧阳菲菲、陈文昌和罗子建也紧随而至。当手电筒(陈文昌用拆下的夜明珠和铜镜自制的“不插电手电”)的光束扫过狼藉的地面和空荡荡的秘龛时,空气瞬间凝固了。欧阳菲菲脸色煞白,陈文昌倒吸一口凉气,罗子建则失声低呼:“经…经书没了?!”
“脚印很新,泥还没干透,人应该没走远!”张一斌蹲下身,指尖捻起一点脚印边缘潮湿的泥土,迅速判断。他眼中锐光一闪,“追!”
四人如离弦之箭冲出藏经阁,沿着泥地上时隐时现的足迹,一头扎进后山那片盘根错节、幽深如墨的老林。湿冷的空气裹挟着腐烂枝叶的气息,脚下的腐殖层软滑异常。追踪变得极其困难,那些泥泞的脚印很快消失在厚厚的落叶层下。
“分头找!保持距离,有动静就喊!”张一斌果断下令,声音在寂静的林间显得格外清晰。
张一斌独自深入一片怪石嶙峋的区域,神经绷紧到极致。突然,侧后方一片茂密的蕨类植物丛中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他全身肌肉瞬间绷紧,没有丝毫犹豫,一个迅猛的现代跆拳道转身侧踢,撕裂空气,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扫向那片阴影!
“呜哇——!”
一声凄厉的、非人的惨嚎骤然响起,划破了夜的死寂。紧接着是重物撞击石壁的闷响和碎石滚落的声音。然而,预想中人体倒地的画面并未出现。张一斌冲上前,拨开剧烈摇晃的蕨丛,手电光柱下,只见一只体型硕大的野山猪正晕头转向地原地打转,獠牙在光线下闪着寒光,它那肥硕的屁股上,赫然印着一个清晰的、沾着泥巴的鞋底印——正是他们在藏经阁发现的脚印样式!
“该死!声东击西!”张一斌瞬间明白了,一股被戏耍的怒火直冲顶门。他狠狠一拳砸在旁边湿滑的石壁上,指骨生疼。对手狡猾得令人发指,竟利用山猪带着他们的脚印误导追踪!真正的盗经贼,恐怕早已带着经书,从容地沿着另一条路遁走了。
藏经阁内,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方丈觉远大师捻着佛珠的手微微颤抖,看着空荡荡的秘龛和满室狼藉,长眉紧锁,沟壑纵横的脸上是深沉的痛惜与忧虑。几位值夜的老僧也闻讯赶来,低声诵着佛号,为这佛门重地的劫难而悲戚。
“阿弥陀佛,此经乃本寺镇寺之宝,更是前朝大德心血所寄…此番失窃,老衲愧对历代祖师…”觉远的声音苍凉而沉重。
“大师,自责无用。”欧阳菲菲的声音打破了沉重的气氛,她冷静得近乎冷酷,正蹲在秘龛前,用手帕包裹着指尖,小心翼翼地捻起一小撮散落在龛内角落的、极其细微的深褐色碎屑。她凑近鼻尖,极其仔细地嗅了嗅,又将其放在掌心,就着手电光仔细观察颗粒的形态。“这不是普通的灰尘或虫蛀木屑…有极淡的硫磺味,夹杂着一种…很特别的草木焚烧后的焦糊气。”
她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在场每一位僧人,最后停留在方丈脸上:“寺中近日,可有大量焚烧过某种特殊草木?或者,有谁接触过大量硫磺之物?” 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几位负责清扫殿堂、管理灯烛香火的僧人。
一个负责管理药圃的中年僧人慧明,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下意识地将沾着些泥土、指缝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深褐色痕迹的手往宽大的僧袖里缩了缩。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张一斌鹰隼般的眼睛。
“草木灰?”陈文昌凑过来,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菲菲,你怀疑是…做旧的烟熏痕迹?故意制造年代感混淆视听?但这气味…”
“不只是烟熏。”欧阳菲菲打断他,眼中闪烁着洞悉的光芒,“这气味里,还混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厨房大灶烧火后,锅底那种特有的焦糊味。很特别,我昨天在后厨帮厨时闻到过。”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盗贼想用烟熏掩盖痕迹,但他用来引火的,是后厨废弃的、沾着油垢的烂菜叶和稻草!他不仅熟悉藏经阁内部结构,能精准找到秘龛,他还非常、非常熟悉我们乌龙院日常运作的细节,甚至…知道哪里能找到不起眼的引火之物!”
她的推论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水面。熟悉内部、熟悉日常运作、能轻易拿到后厨的废弃引火物…这指向性已经极其明显——内鬼!而且这个内鬼,很可能就隐藏在眼前这些朝夕相处的僧人之中!
张一斌的目光如冷电般射向慧明,对方额角瞬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苍白。
“引蛇出洞?”陈文昌的房间里,油灯如豆。听完欧阳菲菲的分析,罗子建困惑地挠着挠头,“可蛇都跑了,还怎么引?”
“蛇是跑了,”陈文昌的镜片在昏暗灯光下反射着兴奋的光,“但它惦记的‘宝贝’还在我们‘手里’啊!”他神秘兮兮地从床底拖出一个沉重的木箱,打开后,里面赫然是一堆奇奇怪怪的金属零件、打磨光滑的琉璃片(从废弃灯罩上拆的)和一些硝石、硫磺粉末。“真正的《金刚顶经》丢了,但我们可以再造一个‘宝贝’,一个让那内鬼和他的同伙,心痒难耐、不得不再来一次的‘宝贝’!”
他拿起一卷普通的《妙法莲华经》,开始用自制的工具和那些深褐色的碎屑(混合了硫磺和锅底灰),极其小心地在经卷边缘、书口处制造细微的烟熏火燎痕迹,模仿岁月侵蚀和伪造的做旧效果。他的动作专注而精细,如同在进行一场精密的手术。
“菲菲,你眼神最好,帮我把这些‘虫眼’蛀得自然点…”陈文昌递过一根烧红的细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