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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雨夜惊魂入空门(2 / 2)

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殿门,连同后面堆砌的杂物,如同被攻城锤击中一般,轰然向内爆裂开来!碎裂的木块、断折的经幡杆、破败的蒲团如同爆炸的碎片四散飞溅!冰冷的雨水裹挟着浓烈的血腥气和门外泥土的腥味,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灌入大殿!

四名身着赭红色罩甲、腰挎绣春刀的东厂番役,如同地狱里钻出的恶鬼,踏着满地的狼藉,凶神恶煞地闯了进来。为首一人身材精悍,鹰钩鼻,三角眼,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带着毫不掩饰的凶戾和狐疑,瞬间扫过整个大殿。他的目光,最终如同冰冷的铁钩,牢牢钉在跪在蒲团上、身体僵硬、头颅低垂的四人那光溜溜的头顶(张一斌胡乱刮出的效果和僧帽下的“杰作”)。

殿内死寂一片,只有外面哗哗的雨声和殿内长明灯芯燃烧发出的轻微噼啪声。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为首的鹰钩鼻番役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毫无笑意的弧度,靴底碾过湿漉漉的青砖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一步步逼近。每一步都像踩在四人心尖上。他在离张一斌不足三步的地方停下,居高临下,声音如同砂纸摩擦般刺耳:

“秃驴,”他刻意加重了这两个字,带着浓浓的嘲讽,“抬起头来!”

张一斌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混着冰冷的雨水,顺着脊柱沟壑蜿蜒而下。他能清晰闻到对方身上那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那是罗子建的血,是他们刚刚摆脱的同伴的血!恐惧和愤怒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神经。他死死低着头,双手在宽大的僧袖里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几乎要抠出血来,才勉强抑制住身体本能的颤抖。他模仿着记忆里模糊的僧人姿态,双手艰难地在胸前合十,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鹰钩鼻番役眼中凶光更盛,显然对张一斌的沉默和抗拒极为不满。他猛地再踏前一步,右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拇指顶开了刀锷卡簧,发出“咔”的一声轻响。这声音在死寂的大殿里不啻于惊雷!

“本官问你话!聋了还是哑了?” 他厉声喝道,另一只手猛地抬起,眼看就要去揪张一斌的衣领。

张一斌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如同拉到极致的弓弦。袖中的拳头已经蓄满了力量,跆拳道黑带的本能在疯狂叫嚣,准备在对方触及自己身体的瞬间暴起反击——哪怕是以卵击石!

就在这千钧一发、杀机弥漫之际——

“阿弥陀佛。”

一声苍老、枯涩,却异常平稳的佛号,如同投入死水潭中的一颗石子,突兀地在殿角最幽暗的阴影里响起。

这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紧绷。

鹰钩鼻番役的动作猛地一滞,按在刀柄上的手顿住,凌厉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寒光,倏地射向声音来源的角落。那里,被摇曳的灯火勉强勾勒出一个极其模糊、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佝偻轮廓,像一尊枯坐了千年的泥塑。

“何方妖僧?装神弄鬼!” 鹰钩鼻厉声质问,声音里带着被冒犯的怒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他身后的三名番役也立刻按刀戒备,目光死死锁定那片阴影。

阴影里,那枯涩的声音再次响起,不急不缓,带着一种洞穿世事的漠然:“施主杀气冲天,戾气盈怀,已扰了这佛门清净地。刀兵之祸,终有业报轮回。放下屠刀,犹未晚也。”

鹰钩鼻番役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那片阴影,似乎在判断这老僧是故弄玄虚还是真有倚仗。殿内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一边是凶神恶煞的东厂爪牙,一边是四个强装镇定的假和尚,角落里还藏着一个莫测高深的老僧。冰冷的杀意与古刹的沉寂在湿冷的空气中无声地交锋、撕扯。

“哼!老秃驴,少在这里念你的歪经!” 鹰钩鼻终究是跋扈惯了,短暂的惊疑过后,戾气重新占据上风。他不再理会角落,阴冷的目光重新投向张一斌四人,带着最后的审视与不耐,“最后问一遍!可见过两男两女,形迹可疑的贼人?若敢包庇…” 他手按刀柄,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张一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欧阳菲菲的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罗子建脸色惨白,额角渗出冷汗。陈文昌的呼吸急促得如同破风箱。

就在这时——

“轰隆——!!!”

一道前所未有的、撕裂天地的巨大闪电,如同一条狂暴的银龙,猛地劈落在寺院之外极近的地方!刺目欲目的惨白光芒,瞬间透过残破的窗棂和洞开的殿门,将整个大雄宝殿映照得如同白昼!连佛像剥落的金漆都在这一刻反射出刺眼的光。

在这绝对的光明降临的刹那,张一斌眼角的余光,被佛像基座后方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牢牢攫住!

那里,厚厚的灰尘和蛛网覆盖之下,斜斜地躺着一柄断剑。剑身布满暗红的锈迹,几乎与朽木融为一体。然而,就在这强光一闪而逝的瞬间,那断剑残存的剑格附近,两个深深刻入金属、又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堪的古篆字,如同沉睡的幽灵被惊醒,清晰地跃入张一斌的眼底——碧云。

张一斌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上天灵盖,比殿外的暴雨更加刺骨!碧云剑!他们苦苦追寻、为此亡命天涯、几乎丢掉性命的碧云剑线索,竟然以这样一种残破的姿态,出现在这个风雨飘摇、杀机四伏的古刹里!

闪电的光芒瞬息熄灭,大殿重新陷入昏暗,唯有那两个字如同烙印般灼烧在张一斌的视网膜上。鹰钩鼻番役逼问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角落里老僧的气息莫测,门外暴雨如注,而佛像之后,那柄锈蚀的断剑,却像一把冰冷的钥匙,骤然插入了他们扑朔迷离的命运齿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