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木凛像只初入宝库的小松鼠,澄澈的眼眸里写满了惊叹与好奇。
她纤细的指尖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先是摸了摸车厢壁那触感温润、如同凝固夜色的黑檀木,感受着那远超凡木的细腻纹理与深沉厚重的尊贵质感。
手指上移,轻轻拂过用秘银丝线在柔软魂兽绒壁毯上精密刺绣的巨大四枫院蝶纹,纹样中的蝶翼仿佛流淌着灵性的微光。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车厢前端悬挂的一枚小型家徽挂饰上——那是一整块打磨圆润的暗金色魂石,内嵌秘银勾勒的四枫院蝶纹,在车内夜光珠魂石柔和的光线下,流转着内敛而神秘的光泽。
凛的指尖轻轻滑过它冰凉的表面,那光滑和沉甸甸的质感与她记忆里黑木家的破落家徽截然不同,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事物。
她不由得低声喃喃,声音里带着一丝亲身经历后的感慨和不易察觉的落寞:“我都只坐过轿子……那东西跟你的马车比起来,真不是人坐的。在里面腿都要压麻了。”
她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腿,仿佛回想起那种痛苦的僵硬感。
弘树自然知道她说的那种“轿子”是什么样子——纯正的日式风格,下级贵族的标准配置。
一根简陋的竹杠,抬架上的漆色早已黯淡剥落,露出本色的木头。内部空间狭小得可怜,只能正襟危坐(其实就是跪坐),双腿蜷在身下,别说伸腿,连稍微挪动一下都怕磕碰到。
听到凛的抱怨,弘树嘴角勾起一抹无奈又了然的弧度,语气带着点置身事外的调侃:“知足吧,我的好妹妹。你好歹是黑木家的小姐。”
“瀞灵廷那些连最下等魂魄和死神,还有绝大多数普通整,他们出门都只能用腿丈量着尸魂界。更别说享受你这‘非人待遇’的下级贵族轿子。”
他点出了尸魂界的冰冷规则——不是贵族出行,根本就没有马车或者轿子这种体现地位的移动工具选项。
马车驶入一段相对平缓开阔的区域,车轮声也规律起来。
弘树啜了一口茶,目光落在仍带着孩童般新奇、手指不时摩挲光滑琉璃车窗的凛身上,忽然打破了车内的寂静,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对了,你现在在干什么?就在家里待着,帮父亲打理些杂事?”
正专注于感受车窗冰凉光滑触感的凛闻言,猛地转过头来,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一下,仿佛才从窗外的流景或者内心的思绪中惊醒:“啊?我啊?”
她的语气带上了一丝未来的重负,“父亲大人决定今年送我去上中央灵术学院了。”
“嗯?哦,也对。”弘树立刻明白了这背后的含义,语气平淡地点了点头。
黑木家没了他撑门面,这副担子自然只能落在黑木凛这个唯一的继承人肩上了。
“切!”一个极其不雅的音节从她嘴里蹦出,充满了抵触和无奈。
弘树看着她憋屈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略带戏谑又心知肚明的浅笑。
按照原本的计划,黑木家的家主之位非他莫属。而作为女儿、拥有不错副队长级潜力的黑木凛,她的未来会非常光明——即便只是作为一张优质的联姻牌,以她这副队长级别的天赋,嫁入一个实力稍强的上级贵族家都足以。
黑木家也能通过她的联姻获得助力或者资源。这几乎是所有下级贵族对于天赋出众的女儿的标准规划。
不过,谁叫四枫院家当年给得实在太多了呢?弘树内心的笑意更浓了。
当年为了争夺他这个天赋异禀、前途无量的赘婿,四枫院家砸下了海量的资源和足以让整个黑木家从“勉强支撑”飞跃到“富足滋润”的、根本无法拒绝的承诺。
那份诱惑,足以让黑木家心甘情愿地放弃了弘树这个既定的男性继承人。
所以结果就是——只能弘树“出嫁”入赘四枫院家。
然后,黑木家未来的担子,无论是家族内务还是权力继承,都只能交给唯一的女儿黑木凛来扛起。
成为继承人,意味着她不再是自由选择婚姻的棋子,而是要肩负起带领黑木家在瀞灵廷贵族中生存的未来家主。
从朽木家那座位于瀞灵廷核心贵族区的宏伟大宅返回,路途确实不短。
朽木宅所在的区域,是瀞灵廷贵族区的心脏地带,是权势与地位的象征。
而四枫院家的本宅则座落于瀞灵廷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
这份“偏僻”并非偶然,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四枫院府邸的后面,正是隐秘机动(邢军)总部的所在地。
邢军的特殊性和对隐蔽性的需求,使得与之紧密相连的四枫院家宅,也自然地带上了几分遗世独立的意味。
当豪华的四枫院家马车终于缓缓驶入府邸大门,在宽敞得惊人的庭院中停稳,一路的颠簸与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
众人下了马车,踏上平整的石板路。
第一次来到此处的黑木凛,刚下车站稳,那双灵动的眼眸就忍不住好奇地四处打量起来。
与古老庄严但带着沉重压抑气息的朽木家不同,四枫院家的庭院显得开阔而充满生机。
精心修剪的草木、点缀其间的奇石、蜿蜒的流水,无不彰显着财力与品位,其面积和气派远非她所熟悉的、有些局促的黑木家所能比拟。
弘树带着凛径直走向自己居住的院落。刚一踏入院门,还没来得及介绍,一道黑影便“嗖”地一声从庭院的树影里窜出,精准地落在弘树面前的一块景观石上。
“我说,弘树,”一只体态矫健、毛色油亮的黑猫,口吐人言,金色的竖瞳带着几分戏谑盯着弘树和他身边穿着华贵和服的少女,“真是稀奇,你居然敢带女人回家了???”它抬起前爪,悠然自得地舔了舔。
“切,你怎么又回来了?”弘树对这突然出现的猫似乎习以为常,语气带着点无奈,随即指着凛说,“还有,什么女人,这是我妹妹!凛!你不记得了?”他特意强调了一下。
“喵?”黑猫——四枫院夜一——闻言,猫脸上竟神奇地露出一丝恍然和惊讶,仔细盯着凛的脸瞧了瞧,“啊?是凛啊?!啧,怎么一下子就长这么大了?”她记忆中的那个小豆丁,仿佛是一夜之间变成了眼前亭亭玉立的贵族少女。
“哇——!”在一旁的黑木凛早已惊得瞪大了眼睛,捂住嘴惊呼出声,“猫……猫会说话?!”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弘树耸耸肩,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还有只会说话的大狗狗呢。”
(伯村左阵:阿啾)
“……”
没等夜一接话,凛的好奇心瞬间压过了惊吓。她看着这只灵性十足、会说话的黑猫,特别是听哥哥说彼此似乎认识后,一种想拥有的情绪涌了上来。
她眼睛放光,转向弘树:“哥哥,哥哥!这只猫好神奇好可爱!能、能给我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