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元六年七月二十二,黎明前最深的黑暗笼罩着南津关。赤焰谷二次爆炸引发的天地异象余威尚存,天际那抹不祥的赤金虽已黯淡,却仍如悬于头顶的利剑。关外,北线镇北军与南线山越联军虽因爆炸暂缓攻势,但其营寨灯火如星海,调整部署的迹象明显,更庞大的攻击正在酝酿。关内,饥荒与瘟疫的阴影交织,绝望如同毒雾,侵蚀着最后的人心。
宸国公赵轩独立于残破的北门楼,指尖深深抠进粗糙的女墙砖石,冰冷的触感勉强压制着脑海中翻江倒海般的污染低语。胸前那枚得自赤焰谷外围、此刻正散发着微弱却稳定白光的金属碎片,是他与那狂暴异种能量之间唯一的缓冲,也是净化系统污染的唯一希望所在。
净化,已刻不容缓。 但碎片的力量太过微弱,仅能护住方寸之地,延缓污染的侵蚀。若要彻底净化系统,动用那被污染的5000第纳尔兑换生存物资,就必须有一个更强效、更稳定的“净化核心”。
“陛下,各门报急,箭矢殆尽,滚木礌石皆空,伤兵……已无药可救。”卫尉吴锋的声音嘶哑,每说一个字都带着血气,“斥候探得,北虏骑兵已开始披甲集结,南蛮工兵正在架设更多云梯。最迟午后,必是总攻。”
代理丞相亦踉跄而来,面如死灰:“陛下,官仓已颗粒无存,民间……易子而食亦难继。水井多处泛起异味,疑有疫病滋生。军民……哗变只在顷刻。”
内忧外患,已至极限。系统的污染如同跗骨之蛆,不断诱惑赵轩动用那危险的“第纳尔”之力,而理智则警告他,那可能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导致系统彻底崩溃或自身心智迷失。
唯一的生路,在于加速净化。 而加速的关键,似乎就在于更深刻地理解并激活手中这枚碎片的力量。
赵轩屏退左右,重返弥漫着血腥与药味的静室。他盘膝坐下,双手紧握那枚温热的碎片,闭上双眼,将全部意念沉入其中。这一次,他不再仅仅满足于碎片的被动净化,而是主动将自身的精神力,如同细针般,探向碎片内部那些复杂而残损的符文结构。
【警告!宿主尝试深度解析未知符文结构!风险极高!】
【检测到高浓度‘守护’、‘牺牲’意志烙印共鸣…尝试引导…】
【碎片内部能量回路映射开始…1%…5%…】
剧痛!仿佛有烧红的铁针在脑中搅动!碎片中的符文如同活物,抗拒着外来的探知。但与此同时,静室外,城墙上伤兵压抑的呻吟、将士们决死的怒吼、乃至关内百姓绝望中的祈祷……这些充斥着负面情绪却又蕴含着极致“求生”意志的“烙印”,透过某种玄妙的联系,汇聚到赵轩身上,再被他引导着注入碎片!
以众生愿力,叩问符文之秘!
汗水浸透衣袍,血丝从眼角渗出。赵轩的身体剧烈颤抖,但他握紧碎片的手稳如磐石。脑海中,那残缺的符文知识在巨大的压力下被强行拼凑、理解。渐渐地,他“看”清了碎片核心处几个关键节点的作用:一个用于“汲能”,从外界(或许是赤金矿脉)汲取狂暴能量;一个用于“转化”,将狂暴能量初步驯化;最后一个,也是目前损毁最严重的,用于“惰化”或“净化”,使能量变得稳定可用。
而净化的关键,在于“载体”和“频率”。 需要一种极度纯净、能与宿主高度共鸣的物质或意志作为净化媒介,并以特定的精神频率引导能量流经破损的“惰化”符文。
“纯净载体……高度共鸣……”赵轩猛地睁开眼,目光扫过静室。他的视线最终落在昏迷榻上的陈到身上,落在自己染血的手掌上,更落在窗外那片饱经战火、却依旧承载着宸国子民的土地。
或许,最纯净的载体,并非外物,而是……“国运”本身?是这片土地上所有不甘灭亡的意志总和?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型。
“传令!”赵轩挣扎起身,声音因虚弱而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即刻起,朕需闭关半个时辰!期间,无论关外敌军有何动静,不得打扰!吴锋,你亲守静室门外,擅闯者,格杀勿论!”
“陛下!”吴锋惊愕。
“照做!”赵轩厉声道,“另外,将朕的佩剑‘镇岳’,悬于北门楼最高处!告知全军将士,朕与镇岳剑同在,与宸国共存亡!”
这并非简单的激励士气,而是一个仪式,一个将自身意志与国运彻底绑定的象征!
静室门重重合拢。赵轩将碎片置于地面,咬破指尖,以自身精血为墨,围绕碎片,依照刚刚领悟的残缺符文结构,勾勒出一个简易却蕴含着奇异律动的阵法。随即,他盘坐阵眼,双手按在碎片两侧,闭上双眼。
这一次,他不再仅仅沟通碎片,而是将自身意识无限延伸,尝试与整个南津关、与关内每一个还在呼吸的宸国子民、与脚下这片浸透鲜血的土地……产生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