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元五年的深秋,寒风已带着刺骨的凛冽,席卷了南津关内外。宸国的疆土,已萎缩至以关城为核心、方圆不足百里的绝地。北线彻底沦陷,安澜喋血,王老五殉国;南线门户洞开,陈到义军残部退守落霞山,苦苦支撑;而四海商会主导的经济绞杀与舆论围攻,更是如同无形的枷锁,让这座孤城在内外交困中奄奄一息。关内粮草将尽,盐储枯竭,军心民气在持续的高压和匮乏下,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宸国公赵轩,强撑着病体,每日巡视城防,激励将士,但眉宇间的灰败与眼底深处那难以抹去的虚弱,却瞒不过明眼人。强行催动系统“洞察”带来的反噬,远比肉体创伤更甚,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枯竭感,连带着与他性命交修的系统界面,也陷入了死寂般的深度休眠,再无半点回应。他最大的依仗,似乎已离他而去。
朝会早已名存实亡,仅剩的核心重臣齐聚行宫偏殿,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丞相张诚,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臣,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沉稳,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陛下,关内存粮,即便按每日一粥计,也仅能维持十日。药材早已断绝,伤兵……伤兵只能硬抗。更严重的是,布匹棉花奇缺,眼看寒冬将至,将士们仍着单衣,恐未战先冻毙啊!”
户部尚书补充道:“商会控制的银票已成废纸,民间以物易物亦近停滞。昨日有军士家属冲击官仓,虽被弹压,然……民怨已如沸鼎。”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描绘出一幅即将油尽灯枯的绝望图景。
赵轩默然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冰冷的剑柄。没有系统,没有外援,没有退路。所有的常规手段都已用尽。他仿佛能听到宸国这架残破的战车,正在滑向深渊时发出的刺耳摩擦声。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名浑身浴血、显然是历经千辛万苦才潜入关内的卫尉府残存暗桩,被侍卫搀扶着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扑倒在地,呈上一份被血污和汗水浸透的密信。
“陛下……王……王老五将军……殉国前……命我等……务必送达……”信使气若游丝,说完便昏死过去。
赵轩心中一痛,快步上前接过密信。信是王老五的亲笔,字迹因伤痛而扭曲,却依旧力透纸背:
“陛下,臣自知时日无多,安澜必破。然,有绝密情报,或可一搏。商会总会,为支付镇西将军巨额军费及安抚北疆各部,将于九月十五,派遣‘黑旗营’精锐,押解一批代号‘秋赋’的现银,自临杭总库出发,经‘落星驿’,秘密运往西线。数额……据内线透露,恐不下百万两之巨!押运路线图附后。此乃商会命脉之一,若失,必引发内部震荡。然,‘黑旗营’凶悍,路线险要,劫之……九死一生。然,此或为宸国……最后生机。臣……拜别!”
百万两现银!秋赋银车!
王老五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用自己布下的暗线,为宸国送来了这石破天惊的情报!这不仅仅是钱,这是四海商会维持其庞大战争机器运转的关键血液!若能截获,不仅能瞬间缓解宸国的财政绝境,更能沉重打击商会的信誉和运作!
偏殿内,所有重臣都被这消息惊呆了。百万两白银,对于如今的宸国而言,无异于天文数字!但随即,更大的忧虑涌上心头。
“陛下!此事太过凶险!‘黑旗营’乃商会王牌,战力远超寻常军队。且路线必经敌占区,我军如今兵力,如何能远程奔袭,虎口夺食?”一位将领连连摇头。
“即便成功,如何将如此巨款运回?沿途关卡林立,敌军环伺,无异于抱薪救火,自寻死路!”另一位大臣叹息道。
希望与绝望,再次交织。这情报如同一剂猛药,药性猛烈,却也可能加速死亡。
赵轩死死盯着那张简陋的路线图,目光仿佛要将其烧穿。王老五用命换来的机会,他不能放弃!没有系统,他还有忠诚的将士,还有这最后搏命的勇气!
“险?如今我宸国,还有不险的路吗?”赵轩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坐以待毙是死,搏命一击,或有一线生机!这百万两白银,不仅是钱,更是我宸国军民坚持下去的信念!是砸向商会心脏的一块巨石!”
他猛地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朕意已决!赌上国运,劫下这批银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