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他的头颅,在苏明霞的臂弯里,竟本能地、极其微弱地、朝她托举着湿布的手掌方向,轻轻地!贴近了过来!
仿佛在黑暗中沉浮的溺水者,终于触碰到了唯一的浮木!那是一种超越了意识、源自生命最深处的、刻骨铭心的依赖和眷恋!冰冷的脸颊无意识地蹭过她同样冰冷、却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腕!
苏明霞的心瞬间被这微小的动作填满!酸楚、狂喜、无边的怜惜交织成汹涌的潮水,冲击着她的眼眶。滚烫的泪水再次无法抑制地涌出,砸落在他冰冷的额头上。她不敢发出声音,只能用那只托着他头颈的手,更加用力地将他冰冷的身躯拥紧,试图将自己残存的、微不足道的体温传递给他。
她颤抖着,小心翼翼地用湿润的布角蘸取少许清水,极其缓慢地滴入他微微张开的唇缝。冰凉的清水滑入干涸的喉咙。
“啊…” 林静水发出一声满足又痛苦的轻叹,眉头紧蹙,身体在臂弯里再次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随即,他那原本死死抠着岩石的、冰冷僵硬的手指,竟无意识地松开了岩石!微微蜷曲着,向上抬起**!仿佛要在虚无中抓住什么!最终**!那冰冷的指尖**!轻轻地!触碰到了苏明霞沾满血污和泪水的衣袖边缘!然后**!无力地搭在了上面**!像是孩子抓住了母亲的衣角**!
这无声的、本能的依赖和寻求慰藉的动作,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击中了苏明霞灵魂最深处!她低下头,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滴落在他冰冷的胸口,洇湿了衣衫。
“我在…静水…我在…” 她哽咽着,声音嘶哑破碎,用脸颊贴着他冰冷的额头,一遍遍重复着这最简单却最沉重的承诺。手臂将他拥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融入他的冰冷,为他抵挡所有的严寒。
就在这泪水与冰冷交融**、无声依偎的刹那!**
林静水紧蹙的眉头微微跳动,喉结极其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合,似乎在努力地想要说出什么。极其微弱、模糊、如同梦呓般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他冰冷的口中溢出:
“冷…好…冷…” (这是对现状最直接的感知) “…纹…金色的…热…” (这是对体内龙魂碎片和冰封平衡的混乱感知) “…光…蓝色的…花…毁…了…” (这是对龙冢寒潭中九萼幽蓝子株毁灭的潜意识记忆碎片) “…别…丢下…我…” (这是最深沉的恐惧与哀求)
这些破碎的呓语,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刀子,切割着苏明霞的心。然而,当最后一个模糊的音节落下,短暂的沉寂后,林静水的嘴唇再次微微翕动。这一次,他仿佛用尽了灵魂深处最后一点力气,凝聚了所有模糊意识中唯一清晰的存在,发出了两个极其微弱、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苏明霞耳畔的字符:
“…阿…霞…”
轰——!
苏明霞脑中如同有万道惊雷同时炸开!整个世界瞬间失去了声音和色彩!阿霞!这个称呼!这个跨越了生死轮回、烙印在她灵魂最深处的前世昵称!只有那一世的人!只有那个在北境地的人、在三生石畔刻下的誓言、在她魂飞魄散时唤她的李云炽!才会这样叫她!
不是苏大夫!不是明霞!是阿霞!
前世的羁绊!穿透了生死的迷障**!穿透了冰封的灵魂**!在这绝境的深渊里**!清晰地!呼唤了出来!
苏明霞的身体瞬间僵直如冰!她猛地抬起头,泪水凝固在脸上,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臂弯中那张依旧青灰冰冷、毫无生气的脸庞!巨大的震惊如同滔天巨浪,将她瞬间吞没!灵魂深处,属于李云炽的记忆碎片如同被点燃的星辰,瞬间爆发、旋转、冲击!三生三世的悲欢、刻骨铭心的爱恋、魂飞魄散的绝望…所有被压抑的情感洪流,在这一声跨越时空的呼唤中,决堤般汹涌而出!
他记得!他的灵魂深处**!依旧记得**!记得那个名字**!记得他们的过往!
这声呼唤,是绝境中最深情的回响,也是最沉重的灵魂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