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玉碎之声的余韵仿佛还在冰冷污秽的石窟中回荡,带着心弦彻底崩断的绝响。
柳如烟僵立在冰冷的中央高台之上,枯槁的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灵魂的泥胎木偶。喷溅在地的暗红鲜血,如同绝望的烙印,在她脚边缓缓晕开,浸染着那几块黯淡冰冷的玉佩碎片。心口处草根散发的微光,在玉佩碎裂的瞬间,如同遭受了无形的重击,骤然黯淡下去,只剩下针尖大小的一点白芒,在无边绝望的侵蚀下剧烈摇曳、明灭不定,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妹妹柳含烟的残魂传递出的波动,也瞬间变得极其微弱、混乱、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与惊恐,如同风中残烛最后的叹息。
她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冰锥冻结,死死地、空洞地钉在高台之上——钉在那具被粗壮墨玉荆棘贯穿胸膛、牢牢钉死的躯体之上。
柳元庭。 父亲。
僵硬灰败如同古尸的面容,深陷眼窝中燃烧的两簇粘稠幽绿鬼火,口鼻间不断溢出的污秽黑气……还有那最刺目、最残酷的——贯穿胸膛、连接着整个地狱尸傀阵列的墨玉荆棘!
每一寸细节,都在无声地、残忍地撕扯、凌迟着她早已破碎的灵魂。所有的感知,所有的思想,所有的情感,仿佛都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粉碎,化为一片虚无的死寂。琉璃色的眼眸深处,最后一点燃烧的心焰,彻底熄灭,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比万载玄冰更寒冷的黑暗。那黑暗吞噬了一切光芒,也吞噬了她自身的存在感。
高台上,尸傀柳元庭那双燃烧着幽绿鬼火的空洞眼窝,似乎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毫无情感地“注视”着下方僵立、灵魂已死的女儿。口鼻间溢出的污秽黑气,似乎更浓郁、更粘稠了一分,如同无声的嘲弄。
整个石窟内,那随着玉碎而陷入诡异同步静止的万千悬尸,此刻仿佛也屏住了呼吸,在粘稠污浊的空气中维持着僵硬的姿态,无声地等待着什么。
唯有那低沉的地狱嗡鸣,如同背景的丧钟,依旧在石窟的每一个角落回响,为这至亲相见的炼狱图景奏响着亵渎的乐章。
就在这片死寂、绝望、灵魂冻结的至暗时刻——
“呵……”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毒蛇吐信般阴冷、粘滑的低笑,毫无征兆地从高台尸傀柳元庭身侧那片最为浓重的阴影中——飘了出来!
那笑声初时极轻,带着一种玩味、欣赏、仿佛在品味世间最醇香美酒般的恶意。
“呵呵呵……”
笑声迅速放大,变得清晰、阴鸷、充满了掌控一切的得意与残忍!如同无数冰针刮擦着生锈的铁板,狠狠刺入人的耳膜与灵魂!
随着这阴鸷笑声的响起,那片紧贴着尸傀柳元庭的浓郁阴影,如同煮沸的墨汁般剧烈翻涌、扭曲起来!
嗤——
一只苍白、干瘦、骨节嶙峋如同鹰爪的手,猛地从翻涌的阴影中探出!
紧接着,一个身影如同从粘稠的黑暗中缓缓挤出,由虚化实,彻底浮现在尸傀柳元庭的身侧!
黑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