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孙茂才身上!
崔明远的心猛地一沉!他死死盯着地上那个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孙茂才,琉璃色的眼眸中寒芒爆射!他与孙茂才不过数面之缘,此人当年虽才学平平,但绝不该是如今这副模样!这分明是被某种手段强行控制、失了神志!
孙茂才的身体在严世蕃的喝问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打。他缓慢地、极其僵硬地抬起头,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直勾勾地望向崔明远的方向,嘴唇剧烈地哆嗦着,仿佛在抵抗着什么无形的力量,却终究徒劳。
他用那毫无平板的、如同梦呓般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吐了出来: “回……回禀陛下……回……回大人……草民……草民看见了……在丁字号考棚……考《春秋》经义那一场……” 他喘了口气,眼神愈发空洞。 “崔……崔明远……他……他趁巡场官吏不备……偷偷……偷偷从袖中……取出……一卷……卷……薄薄的……丝绢……” “上面……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就是……就是考题的……答案……” “他……他一边看……一边……誊写在……考卷上……”
每一个字,都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凿在金殿之上!凿在崔明远的心上!
“哗——!”大殿内终于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巨大声浪!所有官员,无论派系,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鄙夷!人证!活生生的人证!就在同科考生眼前,指认崔明远考场舞弊!这……这简直是板上钉钉的铁证!
“崔明远!你还有何话说?!”严世蕃猛地转身,戟指崔明远,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狰狞!
“一派胡言!”崔明远怒发冲冠,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却依旧带着凛然正气,“三年前春闱,《春秋》经义一场,我崔明远分在甲字第三号考棚!丁字号考棚在贡院西侧,与我相隔甚远!此有当年考场号簿可查!礼部亦有存档!孙茂才!你究竟受了何人指使,要如此血口喷人,污我清白?!”他目光如电,死死刺向孙茂才。
然而,孙茂才对他的质问毫无反应,只是依旧僵硬地跪着,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刚才说话的根本不是他。严世蕃冷笑一声:“考场号簿?崔明远,你还想狡辩?谁知道你是不是买通了官吏,篡改了号簿?如今人证在此,亲眼所见,岂容你抵赖?!”
就在这时,国师玄机子终于再次开口。他的声音依旧平和清越,却带着一种悲天悯人的沉重:“陛下,舞弊之事,或有疏漏可查。然,此等欺瞒天听、祸乱纲常之举,尚非其罪之极。”他微微一顿,目光转向崔明远,带着一丝悲悯的审视,“其罪之深,在于勾结妖邪,祸乱社稷,引动天罚!陛下请看——”
他拂尘轻扬。
高起潜立刻捧着一个盖着明黄绸布的托盘,躬身小步快行至丹墀之下。
玄机子亲手揭开绸布!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
托盘之中,赫然摆放着几样散发着不祥与邪恶气息的物品:
一块漆黑如墨、形状扭曲的焦骨!那骨头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如同活物蠕动的暗红色纹路,散发着浓烈刺鼻的焦糊与血腥混合的恶臭!正是从柳府废墟核心深处,那被黑雾彻底侵蚀、焚烧后留下的残骸中,精心挑选出的最邪异的一块!
一方巴掌大小、通体惨白的骨牌!骨牌上,用暗红近黑、仿佛凝固的污血书写的诡异符文!符文扭曲盘绕,散发出令人头晕目眩、灵魂欲呕的邪恶气息!正是钦天监“天机使”以柳府废墟焦土、混合“怨水”与污血书就的“厌胜核心”!
最触目惊心的,是骨牌旁边,用极其细密、阴毒的手法雕刻出的两个小字: 崔。 柳。
两个字紧紧挨在一起,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捆绑,透着一股怨毒至极、诅咒入骨的邪异!
“陛下!”玄机子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洞悉天机的凛然,“此厌胜邪物,正是从江南柳府——那银发妖女盘踞的巢穴核心废墟之下掘出!焦骨承载秽气,骨牌书写邪咒,更有其二人名讳刻印其上,阴阳交缠,怨力滔天!此乃其行厌胜之术、引动江南地脉阴煞、最终酿成秽气冲天惨祸的——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