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鸣声声,穿透薄雾,带着一种遗世独立的寂寥,在空旷的水泽间回荡。塘水清冷,倒映着鹤群雪白的身影,更显天地间的静谧与疏离。
崔明远的目光无意识地掠过水面,掠过那些优雅的生灵。心口的烙印随着朱砂印记的波动而持续传来牵引感,方向似乎就在这片寒塘附近。然而,就在他的目光即将收回的刹那——
一抹素白的身影,猝不及防地撞入了他的视线。
就在寒塘对岸,一片稀疏的芦苇荡旁。
一个极其纤细单薄的身影,安静地伫立在水边。
首先攫住崔明远目光的,是那头垂落至腰间、在微湿的风中轻轻飘拂的霜白发丝!
那白,纯净得不染尘埃,如同初雪新凝,月华流泻,在这片灰绿的背景中,散发出一种近乎非人的、令人心悸的冷光!与她身上那件同样洗得发白、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粗布衣裙形成了强烈的、刺目的对比。
她微微低着头,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正小心翼翼地撒向水面。几只丹顶鹤围拢在她身边,姿态放松而信任,低头啄食着她撒下的食物。她的动作极其轻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这些优雅的生灵。
距离有些远,面容模糊。但那霜雪般的银发,那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身形,却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崔明远冰封的心防!
是她! 紫藤花架下的惊鸿一瞥!琼林宴上流言中的“灾星”!寒潭幻境中龙魂泣血嘱托守护的朱砂!
柳含烟!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震惊、狂喜、忧虑的巨大冲击,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崔明远!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
就在他心神剧震、目光死死锁定那霜发身影的瞬间——
嗡——!
心口那片暗金的烙印,毫无征兆地骤然发烫!一股温暖的洪流,如同久旱逢霖,猛地从烙印深处汹涌而出,瞬间流遍四肢百骸!那感觉是如此纯粹,如此舒适,仿佛浸入了最和煦的温泉,驱散了江南湿寒,驱散了体内盘踞的阴冷,连心口那巨大的空洞感都被这温暖瞬间填满了一丝!
这温暖来得如此迅猛,如此强烈!几乎让崔明远产生了一种眩晕般的错觉!他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烙印深处那缕新生的龙魂之力,正因这温暖而发出欢欣的震颤!
然而!
这温暖仅仅持续了极其短暂的、如同幻觉般的一瞬!
紧随其后的,是远比温暖更加强烈、更加霸道的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