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以念镇情(1 / 2)

又不知熬过了多少个日夜。桌上的灯油添了又添,烛泪在铜盏底座堆积成猩红扭曲的小山。崔明远的脸颊凹陷得更加厉害,颧骨高高凸起,脸色是一种长期不见天日、近乎透明的青白。嘴唇干裂起皮,带着凝固的血痂。唯有那双眼睛,依旧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如同寒冰与火焰交织的疯狂光芒。

桌面上,摊开的是厚厚一卷《盐铁论疏证》,墨迹新鲜,字字刚硬如铁,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他刚刚完成一段关于官营利弊的激烈驳论,笔锋犀利如刀,字里行间充斥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智。心神似乎再次被强行拉回了这由墨色构筑的、绝对冰冷的堡垒。心口的剧痛,在持续的高强度精神压迫下,似乎暂时蛰伏了下去,只余下玉佩紧贴处那熟悉的、如同跗骨之蛆的阴冷。

然而,就在他放下笔,准备稍作喘息,去拿旁边早已凉透的药碗时——

一阵极其轻柔的脚步声在门外廊下响起。声音很轻,带着小心翼翼,停在了书斋门口。

“远儿…”崔母带着浓重忧虑和心疼的声音,隔着厚厚的门帘,微弱地传了进来,“娘…娘给你熬了参汤…你好歹喝一口吧?这些日子…你把自己关在里面…娘…娘看着心疼啊…”声音哽咽,带着压抑的哭腔。

崔母!

母亲的声音,如同最温柔的羽毛,猝不及防地拂过崔明远冰封的心湖。一瞬间,母亲含泪的眼,佝偻的背影,为他日夜煎药操劳的疲惫身影…清晰地在脑海中浮现。一股深沉的、属于人子本能的酸楚与愧疚,如同初春破土的嫩芽,带着温暖的湿意,悄然在他冰冷坚硬的心防上,撬开了一丝微小的缝隙。

这丝酸楚与愧疚,与那对霜发少女的悸动不同,却同样属于“情”的范畴!是诅咒同样无法容忍的“杂质”!

嗡!!!

地狱的丧钟再次敲响!毫无怜悯!

“噗——!”

这一次,剧痛来得更加迅猛暴烈!崔明远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口!猛地向前一倾!一口滚烫的、带着浓烈铁锈腥味的鲜血,如同决堤的熔岩,毫无预兆地、猛烈地从他口中狂喷而出!

血雾弥漫!

暗红色的血液,如同泼墨,大部分沉重地泼洒在刚刚写就、墨迹尚未干透的《盐铁论疏证》上!工整刚硬的字迹瞬间被猩红淹没、扭曲!而另有一部分血滴,则如同急坠的赤红雨点,沉重地、精准地砸进了书桌一角那方盛满浓稠墨汁的端砚之中!

噗!噗!

血珠溅入漆黑的墨池,如同赤红的泪滴坠入无底的深渊。

异变,就在此刻发生!

那暗红的鲜血,甫一落入浓黑如夜的墨汁里,并未如同寻常水墨交融般迅速晕开消失!反而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在漆黑的墨池表面,极其短暂地、剧烈地沸腾了一下!

紧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