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救治村民(2 / 2)

土屋里再次陷入一种压抑的寂静。所有人都默默地看着角落里那个昏睡过去的少女,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感激、敬畏、担忧、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她展现的力量超乎想象,但这力量的代价,似乎同样沉重得令人窒息。她苍白的脸在炉火的映照下,脆弱得像一张一戳就破的纸。

夜更深了。风雪在屋外肆虐,如同无数野兽在撞击着单薄的土墙。

通铺上,疲惫的村民们在伤痛暂时缓解的间隙,渐渐沉入不安的睡梦。炉火慢慢黯淡下去,只剩下暗红的余烬散发着最后的热量。

溪霞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意识沉浮在冰冷与灼烧交织的黑暗深渊。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的本源,如同濒临熄灭的残烛,在无边的枯竭感中挣扎。然而,就在这最虚弱、最沉寂的时刻,她身体深处那属于浣霞溪畔仙草的本性,那与九天霞光同源的气息,在失去了人为意识的强行压制后,如同被夜露浸润的种子,悄然开始萌发。

她那头在昏暗光线下呈现奇异银紫色的长发,发梢处,开始无声无息地流淌出点点微光。

起初,那光芒极其微弱,淡金色,如同最细小的萤火虫在发丝间游走,时隐时现。随着她沉睡中身体的自我修复本能被激发,那微光如同呼吸般,开始有了缓慢而稳定的节奏。光点渐渐汇聚,如同溪水在月光下流淌时泛起的粼粼波光,顺着柔顺的发丝蜿蜒而下。它们不再是散乱的尘埃,而是凝成了细碎的光流,如同液态的黄金,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暖质感,在黑暗中静静地流淌、明灭。

这光芒比白天她无意识泄露的要清晰、稳定得多。它并不耀眼,却足以在炉火余烬的映照下,清晰地勾勒出少女沉睡的轮廓。

妞妞,那个被溪霞救过的、总是怯生生的小女孩,在睡梦中翻了个身。迷蒙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目光恰好落在溪霞散落在枕畔的发梢上。

那流淌的、温柔的金色光流,在妞妞纯真的眼中,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漂亮。

“光…” 妞妞无意识地呢喃出声,伸出小小的、带着冻疮的手,带着孩童对美丽事物最本能的向往,想要去触摸那近在咫尺的、梦幻般的微光。

就在妞妞的小手即将触碰到那流淌霞光的瞬间,一只布满老茧、粗糙却无比温暖的手,猛地从旁边伸过来,一把抓住了妞妞的手腕!

是老葛婆。

她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或者说,她根本就没能睡着。她的眼睛在昏暗中瞪得极大,死死盯着溪霞发梢上那静静流淌的霞光,浑浊的瞳孔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震惊和一种近乎虔诚的恐惧!她对着妞妞,缓缓地、极其用力地摇了摇头,眼神严厉得可怕,无声地警告着:不要碰!不许碰!

妞妞被奶奶的眼神吓住,小手僵在半空,委屈地瘪了瘪嘴,但终究没敢再动。

老葛婆的目光再次回到溪霞的发梢上。那流淌的霞光,如同有生命的溪流,带着一种不属于凡尘的静谧与圣洁。她想起了白日里少女覆在伤口上时掌心散发的暖意,想起了她挡在刀锋前周身浮现的光晕……这一切串联起来,一个让她灵魂都为之战栗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她的认知!

这不是人!这绝不是人间的力量!

是神迹!是老天爷派下来救苦救难的……仙童!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如同野火燎原,瞬间烧尽了老葛婆心中最后一丝疑虑和恐惧,只剩下顶礼膜拜的虔诚。她小心翼翼地松开妞妞的手,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沉睡的神灵。然后,这个在苦难中挣扎了一辈子的老妇人,对着角落里沉睡的、周身流淌着微光霞晕的少女,在昏暗的土炕上,无比郑重地、带着全身心的敬畏,双手合十,缓缓地、深深地拜了下去。

她的额头,虔诚地抵在了冰冷的、铺着破草席的炕沿上。无声的祷念在她心中翻涌,祈求着仙童的庇护,祈求着村子的平安,祈求着这无边的苦难……能在这神迹的微光中,寻得一丝喘息。

屋外的风雪依旧在呼啸。距离云溪村数里外一处被积雪覆盖的矮丘上,两个裹着厚厚兽皮、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的身影,正通过一支磨得发亮的黄铜单筒镜,死死盯着风雪中死寂的云溪村。镜片的视野,最终定格在了老葛婆家那扇破败的、透着微弱光线的窗户上。

“头儿,邪门!”一个蛮族斥候放下单筒镜,声音带着惊疑不定,对旁边那个身形高大、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头目低声禀报,“那间破屋子,白天我们撞邪的地方!刚才…那窗户缝里,好像有金光闪了一下?像…像烧着了的金箔,又像是…活的?”

刀疤头目一把抢过单筒镜,眯起一只眼,凑到镜片后仔细搜寻。他的视线在那扇窗户上逡巡了许久,眉头紧锁。

“活的金光?”他冷哼一声,放下镜子,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和贪婪,“赤狄的狼神在上…管他是什么邪祟还是宝贝……盯紧了!等大祭司到了,自见分晓!跑不了!”